江行簡笑笑,低頭自顧自撥弄算盤。
林葭玥不滿他的舉,啪一聲按住了算盤珠子,江行簡微一皺眉,終是未發作出來。
“我說我有辦法為侯府開源,你不信?”
被江行簡的淡漠模樣激起幾分鬥誌,林葭玥道:“我好歹也……管理過好幾個商鋪,這點經驗還是有的,不說比別人強,但比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後宅閨秀,應當還是厲害上不的。”
江行簡深吸一口氣:“此話日後休要再提,子拋頭麵絕非禮數,更不要說涉及商賈之事。”
“怎麽人就不能涉及商賈之事了?我們從涑河一路到上京,也沒見子在外行走,街頭上賣漿酪賣水的婆子不多得是?”
“世家同庶民不同,你隻記著這一點便好。”
看出他不耐同自己掰扯這些規矩,林葭玥撇撇,隻是見到江行簡的目時,忽然想起李嬤嬤曾因“眉弄眼”而過來的犀角戒尺。
林葭玥莫名煩躁,把玩著手中炭條,終於忍不住開口:“其實我真有一個很好的主意,可以讓侯府賺大筆銀子。”
“侯府可以開一個青樓,然後網羅搜集天下,我可以幫們炒出名聲,讓上京所有男人對們趨之若鶩,為見一麵豪擲千金。”
“青樓不僅可以賺錢,還可以搜集很多報,畢竟這裏魚龍混雜,往來之人高走卒無數。如此上京所有大事小,花邊逸聞皆可掌握在侯府手中,到時候便是售賣這些消息,也可讓侯府賺得盆滿缽滿。”
“當然了,侯府的青樓一定要定位高雅,並不能什麽人都……”
“夠了。”
江行簡拍向桌麵,額頭青筋迸得厲害。
林葭玥眨著眼,一臉無辜:“怎麽了?”
“你們先下去。”
屋中寫意靈韻紛紛退下,出屋前臉上的震驚鄙夷之還未消退。
江行簡按著眉心,滿臉煩躁。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怎……怎麽了?”
這種份搞個青樓不是正常的嗎?怎麽江行簡的反應這麽大?
“以皮之資換取侯府榮華富貴,那我寧願侯府明日便分崩離析。這種豬鼠弗如之言,切莫再提。”
林葭玥麵漲紅:“我沒有說讓那些子做什麽皮生意,我隻是說可以建立這樣一個場所,給上京員一個可以放鬆的地方,平日裏聽聽小曲,看看歌舞……”
江行簡隻覺自己頭疼得厲害:“為子你張口青樓閉口皮,李嬤嬤的規矩究竟是如何教你的?”
“如此損德的買賣,你……”
手中筆越抓越,江行簡這一刻突然明白,為何祖母同母親對林葭玥頗有微詞。
他往日隻覺過分活潑了些,雖不知禮數但心思澄淨,純簡善良,那些略顯親昵的舉,也並非出於輕佻賤,隻不過是緣於而不自知。
可今日言之鑿鑿說出開青樓的話,江行簡方知缺了風骨。
江行簡下頜繃,許久才吐出一句不義之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再不開口。
林葭玥不服,翻來覆去解釋自己並沒有讓子做皮生意的意思。
被纏得煩了,江行簡道:“前朝員狎風,仕宦沉迷尋歡作樂,以致朝綱鬆弛。是以我朝青樓皆乃營,其中子全部都是重罪者家中眷。”
“我朝律法明令止員宿娼,無論公私宴席,尋歌姬陪酒者徒刑兩年,杖責八十。吏宿娼,罪亞殺人一等,雖遇赦,罷職不敘。”
“你所言‘大事小,花邊逸聞皆可掌握在侯府手中’,你可知這話隻要出半個字,明日侯府就會被冠上個忤逆謀反之名?”
“緝訪刺探、察聽大小衙門吏不公不法及風聞之事乃東廠專職,如今侯府越俎代庖,是想要做什麽?”
“林葭玥,你胡言語之前,能不能考慮一下侯府上下近乎千數之人的安危?”
江行簡臉鐵青,洶湧怒意抑在腔讓他無發泄。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懂。”
“我隻是看人家都這般做,我以為可以……”
“這幾日我讓懷素來教你什麽可說,什麽不可說,你還在病中,多多養為要。”
江行簡說完,拂袖離去。
林葭玥哽咽出聲:“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幫幫你。”
江行簡腳步一頓,卻未停下半分。
他一路來到瀾庭主院,蘅芷蘅蕪正在園中曬書,見他過來二人齊齊低下頭,仿似未曾看見一般。
雖被丫鬟如此對待,但江行簡也不知為何,方進主院,心頭那鬱氣便消散泰半。
略略思索,他抬腳走進了進去。
宋挽正在書房看書,手邊放著一碟紅豆。江行簡隻見最上頭的一塊缺了小巧半圓,想是先前淺嚐過。
他輕咳一聲,趕走那一幽微的不自在。
“夫君有事?”
宋挽放下書,起將書房主座讓了出來。
“無事。”
見他神肅沉,顯然是有些不快,隻他不說宋挽也無意追問。
沏了茶放至江行簡手邊,宋挽剛準備去尋些別的事做,就聽他道:“是有些事想尋你。”
“府裏的事?”
回坐下,卻並未坐在他邊。
江行簡微微拳,低聲道:“有人建議侯府開源,做些營生。”
“隻是如此?”
“嗯。”
“若隻是如此你不會有這般反應,可是因為那人提議的營生不太穩妥?”
江行簡並未回答。
他隻是看著宋挽,就覺滿心焦躁煩都被滌幹淨,江行簡忽然想知道若是,會如何看待開源這事。
“若讓你說,侯府再尋些什麽樣的營生好?”
宋挽微微沉思,片刻後道:“德之所在,天下歸之,我想利亦如是。”
“若是想做些利益長遠的營生,大抵不開免人之死,解人之難,救人之患,濟人之急的買賣。”
江行簡聞言心頭一震。
他想,子之風骨,亦當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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