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急道:“你這話在自家里說說就算了,到了外面可千萬——”
“煩死了煩死了,我又不蠢,我知道的!”
“你舅舅對你也不差,還給你封了王——”
“娘你這話能說服得了你自己嗎?什麼破王爺,有實權麼!你兒子現在混這樣,見了幾個老不死的要點頭哈腰就算了,現在連個峻州來的都能溜著我玩,您都不心疼我嗎?!”
長公主眼閃爍,一時沒吭聲。
皇帝不讓榮煜朝的確是心頭的一刺,之前低三下四求了這麼多次,皇帝都沒松口,說不定是故意與為難,下臉面。
祁王緩了緩,想起今日的事,氣消了些,冷哼一聲:“總算我長公主府在他心里還比得過個狀元,不然咱們也不用在京城呆了,趁早走,省得惹人笑話。”
這事兒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怎麼回事,更別說舅舅,但別說懲治,他連句狠話都沒有,儼然是不把狀元郎當回事,同以往一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自己去。
態度已經擺在這兒了,還是寵他的。
長公主也松了口氣,皇帝雖有薄待,這次事上倒還不算忘恩負義。
祁王腦中閃過清雅容華、眉目如畫那人,越想越心難耐、蠢蠢,眼中是濃濃的勢在必得。
舅舅都不準備管這事了,他往哪里逃?
皇帝都站在他們這邊,哪個不長眼的敢和他爭,爭得過他?
……
三日后,皇帝賜宴登科進士,在花園瓊林苑設宴。
皇帝有事并未前來,所以宴上氣氛自由自在、和樂融融。
走到謝才卿跟前祝賀他的朝臣絡繹不絕,世家出的榜眼探花面前反倒冷清。
不老臣暗中瞧著。
狀元郎含著得淡笑,并無毫狀元及第的傲氣怠慢,次次起向前來恭賀的朝臣作揖,不親不疏地應酬著,既讓人抓不著把柄、無可指摘,又絕了人淺言深、昵拉攏的心,儼然是一副清流做派。
他們暗暗點頭。
祁王被婢環繞著,嬉笑地飲著酒,眼睛卻從沒離開狀元郎,瞇著眼,眸晦暗,心道這人穿戴齊整反倒更招人了,讓人想摧毀他風霽月的一切。
更何況那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玩意,裝得矜持端方、溫如其玉,還有點清清冷冷的味兒,指不定昨夜還含著別人的寶貝哼哼唧唧,沒準就是在場哪個老不死,也不嫌惡心,真豁得出去。
這才三天,就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游刃有余地和人應酬著了,還對誰都笑著說話,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什麼貨似的。
沒準兒就是個見人就上去求草的玩意兒,那種出能一步步考上狀元,估計沒干這檔子事,才來京城幾天啊,就和人睡過了。
送玉的那個八是個冤大頭,這要是個人,在他之前孩子都不知道暗中流掉幾個了。
這才十八歲。
越想越氣涌頭腦發熱,這麼久了,狀元郎瞧都沒瞧上他一眼,更別說敬酒了,祁王冷笑一聲,端起面前盛滿酒的酒盞,小指微不可察地彈兩下,將指甲里的末抖進去,搖搖晃晃站起,眾目睽睽之下朝謝才卿走去。
宴上忽然靜了靜,朝臣都是人,三日前鳴雁塔的事,他們私底下早就傳遍了,祁王的那點癖好人盡皆知,那日真實況到底如何,人人心里都有點數。
宴上所有人都或明或暗地看向了謝才卿。
祁王開謝才卿跟前的旁人,笑道:“恭賀狀元郎啊。”
狀元郎見到他,面罕見地僵了下,沉默幾秒,強歡笑道:“多謝郡王。”
祁王呵了一聲:“不是謝本王麼?喝了這杯酒,本王才能到狀元郎的謝意啊。”
他將酒盞遞了過去。
狀元郎并不手接,低頭垂眼道:“才卿不會飲酒,滴酒不沾,還郡王恕罪,才卿可以以茶代酒——”
“以茶代酒?你糊弄誰呢?”祁王看向周圍,哈哈大笑,“誰一開始不都不會飲酒啊,總有第一杯的麼,狀元郎春風得意,以后有的是應酬的時候,怎麼能不會喝酒呢?來來來,不會喝,就當本王這杯是第一杯了。”
不豪爽的武將大笑,起哄著狀元郎喝,也有一些清流不忿,強人所難,實在可恥。
祁王的酒杯幾乎要懟到謝才卿臉上。
狀元郎別過臉,搖搖頭:“郡王恕罪。”
祁王的臉沉了下來:“不喝就是不給本王面子。”
狀元郎看著那杯酒,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臉微白:“……才卿多有得罪,失陪了。”
他從座上撤開。
祁王手攔住他,嗤笑一聲,意味不明道:“狀元郎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狀元郎子抖了下,一聲不吭,幾乎可以說是倉皇離席。
祁王著狀元郎離去的綽約背影,心下冷笑,暗中給后奴仆使了個眼。
……
花園里,蕭昀老太爺一樣拎著鳥籠溜著鳥。
“陛下英明神武,功蓋千秋!”
“陛下英明神武,功蓋千秋!”
鳥搖頭晃腦一聲,他獎勵幾顆谷子,玩兒得好不盡興。
尹賢跟在后:“陛下已經到了花園,為何不去瓊林宴?那邊可熱鬧著呢。”
蕭昀笑了:“除了什麼害人把戲累死累活排了老半天,要朕賞演給朕看,好好的宴會,沒人希朕去吧?”
“怎會?他們不得陛下您去呢!”尹賢道。
蕭昀笑罵:“糊弄誰呢,朕不去,他們才能好好玩兒,去了,朕要裝老子,他們要裝孫子,累不累?”
尹賢剛要張拍馬屁,被鳥搶了先:“陛下英明神武,功蓋千秋!”
蕭昀直笑,越看這鳥兒越喜歡:“乖。”
他又撒了幾顆谷子:“尹賢,它可比你會拍馬屁多了。”
尹賢笑道:“那是狀元郎馬屁拍的好。”
提到這人,蕭昀手頓了下,莫名憶起昨日他握著玉塞進襟里的畫面。
祁王的污言穢語跟著冒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狀元郎各種答答的小表,蕭昀回味咂了下,才掐掉這些,心里直笑罵,狀元郎又不是真斷袖,急之策罷了,雖是文弱了些,以后也是要娶妻生子的。
不過祁王說的也沒錯,狀元郎好像……是好草。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蕭昀沉默了,結上下滾了滾,心道自己無聊,都快給祁王帶跑偏了,隨口笑道:“怪可惜的,不去見不著人,了個樂子。”
尹賢嘿嘿笑道:“他后日就要進翰林院報道了,陛下想見他,到時候可以隨時召他,讓他教鳥兒說吉祥話都行。”
蕭昀大樂,回頭指著他:“這主意好!”
“陛下留步!”
蕭昀回頭。
后謝遮在追,蕭昀把鳥籠遞給尹賢,停在原地等他。
謝遮跑到近前,緩了口氣,沉聲道:“陛下,方才祁王在宴上迫謝才卿飲酒,遭拒后,派人跟蹤他去了,臣怕……所以趕來匯報。”
尹賢大驚:“這未免太放肆了!”
新科瓊林宴,皇家花園,這是想做什麼?
才隔了三日,他就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手了?
簡直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蕭昀本來含笑的眼眸轉瞬著幾分冰冷,又藏著意料之中的無趣殘忍:“人去盯著,別天化日做出什麼丑事來。倒還真沒讓朕失啊,那東西這麼不想要,朕可以給他切干凈。”
“……”是太監的尹賢都下腹一涼。
謝遮道:“已經派人去盯著了,這才回來稟報。”
蕭昀點頭,謝遮做事一向穩妥,他想了想,皺眉問:“狀元郎沒喝?”
“沒喝,”謝遮知道他的意思,道,“酒里有沒有藥,微臣也不清楚,祁王比較謹慎,見他沒喝直接倒掉了,一滴沒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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