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給自己上墳是種什麼體驗?謝邀,人在墓地,剛剛重生。目前是年輕貌美的女大學生,和我老公很配。
于是我問他。「考不考慮再找一個,你看我怎麼樣?」
他彎了下唇。我以為他終于想開了,卻不知道他看上的是這具身體。
1
這是我死掉的第十年。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
我看著我老公日復一日地工作,打一成不變的領帶。每個周末去看我的爸媽,閑暇時去墓地在我的墳前放一束花。
只是我還是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因為某些原因他對兒子一直不冷不熱。但是最近他破天荒地每天晚上都會哄兒子睡覺,早上出門前還會吧唧親他一口。
他事無巨細地給兒子介紹家里每一種電器的用法,重要東西擺放的位置。
眼里的溫柔濃得化不開卻又哀傷至極。
他的學術研究告一段落,但他沒有開啟新的企劃。和學生的話也越來越少,更多時候他只是迷茫地掃一眼教室,并不在意來的人有多少,而后自顧自講著那些晦澀難懂的內容。
他的身體還活著,但靈魂已然枯朽。
成鈺迷上了抽煙。
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站在陽臺上。指尖燃著一點明紅,任煙霧把他整個人籠罩起來。一直到東方翻出魚肚白才轉身離去,剩下一地煙頭。
他時不時拿著我的照片,一遍一遍仔細擦拭。
成鈺很少哭,他太擅長隱藏情緒了。但此時此刻,誰都知道他無比難過。
他低著頭,背微微弓起。維持這個姿勢一個小時都不覺得累,只是專注地看著手里的照片。
這是我死后的第十年。
悲傷終于抑制不住,成鈺把照片擁進懷里,嗚咽起來。
我死的時候 26 歲,正值大好年華。
肚子里還懷著兒子,還有一個月生產。成鈺工作忙,我一個人在街上逛母嬰店。
我那時候多開心啊,年少時喜歡的人成年時在一起了。我們有了愛情的結晶,老公事業有成。生活簡直美好得不能再美好了。
直到那一天,醉酒的小轎車司機撞了我。
周圍的人都在大喊,我看不清他們的臉,也看不清自己。
我疼得要昏過去了,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叫我睡吧。可是我知道,我不能睡,我得撐到醫院。
我在心里數數,強迫自己數到一千,數到兩千。數到我兒子呱呱落地,只是他剛一開口我就咽氣了。
我睜著眼,我不想就這麼死了。我想跟我父母說說話,想和成鈺撒撒嬌。告訴他我實在太疼了,你快抱抱我呀。
但是我做不到了。
彌留之際,我還能聽到血從我的身體涌出滴落在地板的聲音。
我的余光可以透過手術室的門看見幾近暈厥的父母,還有說不清什麼表情的成鈺。
他手抵著墻,俊雋的臉上陰云一片卻又無比茫然。
我甚至覺得他可能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我被拉進太平間他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兒子在他手上哭了一遍又一遍,他手忙腳亂。初為人父,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抱一個小孩。
我的葬禮結束后成鈺把自己悶在家里整整一個月。他把兒子交給了我爸媽,跟學校請了假。一個人在房間里睡了一個月,我不知道他哭沒哭,他總是臉朝下埋在枕頭里。
那時候的成鈺不抽煙不喝酒。連悲傷都不知道怎麼發泄。
他收集了所有和我們回憶有關的東西,把它們裝在一個箱子里。
然后走進浴室,修剪亂七八糟的胡子和頭發。
他仿佛走了出來,迎接新生活。事實上卻接了一大堆工作,讓自己時刻處于忙碌中。
我很心疼他,做鬼之后我無時無刻不飄在他身邊。
成鈺是個深情且長情的人,十年過去別說戀愛了,他連個曖昧對象都沒有。
我一邊竊喜,一邊擔心。
尤其是現在,他突然空閑下來。
那些被瑣事壓抑的思念,鋪天蓋地朝他席卷而來。
成鈺已經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他總是固執地問我的照片。
「小雪,你怎麼不入我的夢來?」
我在他頭上急得抓耳撓腮,我不會托夢。
成鈺把臉貼在照片上,又說:「沒關系,我們很快就能見面了。」
他拎了一瓶酒去我的墳上。
成鈺不怎麼愛說話。他只是盤腿坐著,偶爾伸手撫摸一下墓碑。
他還是不會喝酒,選的是低度數的紅酒。
成鈺打開酒塞子,倒了一杯在我的墳頭。
然后從兜里掏出一瓶安眠藥,悉數倒進了紅酒里。
我死后的第十年,我的丈夫決定自殺。
2
我急得對著他又抓又撓,惡狠狠地警告他不準干傻事。
可是沒有用,成鈺察覺不到我的存在。
他舉起紅酒瓶,打算和我在地府來個親切會晤。
幸運的是,他的手機響了。
成鈺看了一眼,不得不放下了酒。
那是他最得意的學生,一個叫秦柔的女孩子。
她在宿舍突然暈厥,舍友們一下慌了,撥通了緊急聯系人的號碼。
我嗅到了暗戀的味道。
我追成鈺時也把他的號碼放在第一位,隨時隨地期待著他的回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