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里插的山茶開花了。
「噫,為什麼沒有毀滅呢?」
我默默回想了我來到這個世界的任務,成為皇后卻沒有說誰的皇后。
我把李鈺的尸體拖出了門外,外面是神情恭敬的侍女。她們看到了我,卻沒有反應。
唯一格格不入的大概就是坐在墻頭上的李琰。
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頭發亂得像稻草,明亮的眼膜映出細碎的光。手舞足蹈拍打著紅磚,笑得險些喘不過氣。
「李鈺,死得好,死得好啊!」
「這可真是人間一大喜事。」他說,「李鈺死了就算了,你也要死了。」
我神色一暗,學著他的樣子咧開嘴笑了。
「我不會死,你的好日子也要來了。」
李琰面色一凝,從墻頭跳下來。
「條件。」
「我要做皇后。」
匕首抵在他的胸口,上面還保留著他兄弟的體溫。
腥氣如影隨形,正如我手上洗不凈的血氣。
「好。」
李鈺和李琰本來就長得很像,只需稍稍易容足以以假亂真。
換上衣服,幾乎是連我也無法分辨誰是誰。
李琰戳了戳我的眉心,「我不是李鈺。」
「我知道。」
一天干了兩件大事,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干活。
李琰把李鈺的尸體搬到隔壁,放了把火偽造成自己自殺的景象。而后對我伸出手,「那麼尊敬的皇后,冷宮腌臜,我們趕緊走吧。」
我看了看他,終歸不是一個人。
李琰眉尾上挑時怎麼看怎麼風流,不像那個人眉目低低地壓下來,寫滿了陰鷙。
他掃了我身后一眼,沈若薇的半片衣角露了出來。
「這個人要怎麼辦?」
「貴妃娘娘傷心過度,憂郁而死。」
沈若薇的尸體被送回了她弟弟的府邸,李鈺偏心。
沈旭并沒有軍功,卻被破例封為了異姓王爺。一時間尊貴不已,成了人人攀附的對象。也難怪沈若薇在后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然而現在,她死了。
女人的眉目彌漫著一股死氣,她雖死了卻不能入土為安。沈旭跪在玄澤宮要給他姐姐討一個公道,口口聲聲說我是毒婦。
我踏在白玉磚上,這恢宏的宮殿自我進洛陽竟還是第一次踏足。
重傷昏迷數月,剛剛蘇醒就被押進了冷宮。我在鬼門關徘徊的這段日子,李鈺和沈若薇卻有了孩子,還口口聲聲琴瑟和鳴,要立她為后。
李琰站在我的身旁,他甫一出現,沈旭就扒著他的褲腿哀嚎。
「姐夫,姐姐根本就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人殺害的。姐姐的胸口還有傷口,姐夫你親眼看看就知道了!」
他不知道,如今站在這里的并不是他那個親親姐夫,而是李琰。
李琰一腳踢開了沈旭,提醒他:「你應該稱我為陛下。」
沈旭一怔,他不明白一向和藹可親的姐夫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冷冰冰。
一定是我這個毒婦,是我害死了沈若薇迷惑了李鈺他才會這樣。
沈旭指著我,厲聲嘶喊:「你這毒婦,一定是你害了我姐姐!」
我定定地看著,忽然扯開唇笑了。
李鈺真是有心,不僅對沈若薇千嬌百寵,連帶著這個弟弟也成了他的掌中寶。不知是因為虧欠沈家還是愛屋及烏,想來應該是后者多一點。
我轉過臉,李琰心領神會,指著沈旭。
「殿前失儀,拖出去。」
他想了想又說:「找人上幾本參他的折子來。」
這幾個月沈旭仗著沈若薇的恩寵,在洛陽無法無天。
趨炎附勢的有,看他不順眼的更有。沒了李鈺和沈若薇的庇護,他自然什麼也算不上。
李琰呵呵直笑:「痛快了嗎,痛快了可就不能折騰我了哦。」
為了防止李琰反水我給他喂了蠱蟲,只要我不開心折磨子蟲他肚子里的母蟲就會作亂。引得他痛不欲生,躺在地上直打滾。
對此,李琰頗有些不滿。
「我像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嗎?」他像只大狗,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你救了我,我肯定會感恩戴德。這輩子只有你一個皇后,肯定不會對別人動心。」
我有點恍惚,才記起來李鈺也說過這樣的話。
他把母親的遺物戴在我的腕子上對我發誓此生只愛我一人,然而趁我昏迷,那鐲子被擼下來戴在了沈若薇的手上。
可笑至極!
我狠狠剜了李琰一眼,他癟癟嘴:「你對李鈺也這麼兇嗎?」
青年比我高了一個頭,對視時低著腦袋看我顯得眼睛很大很真誠。
我才注意到,我和李鈺對視時總需要我仰著頭。
李琰痞里痞氣地抱著肩,和總是端正姿態的李鈺完全不同。
他吊兒郎當地說:「蘇茗伊,你果然不記得我了。」
我記得的,我第一次見李琰他正把李鈺當馬騎。我慌忙阻止,李琰有些呆愣愣地站著,隨后就吹起了流氓哨。
「噫,這小妮兒長得怪俊嘞,有沒有興趣做本太子的側妃。」
我沒理他,李琰也不尷尬,十分驚訝地說:「哇,不是吧,你想做太子妃嗎?也不是不行,本太子考慮一下!」
我拖著李鈺往回走,李琰就跟在后面追:「逗你玩呢,不考慮了,你就是太子妃!」
后來李琰就時常來冷宮看我,帶些吃穿用度。吃的我給了李鈺,用的拿出去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