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回憶著那孩子第一眼看向我時的目光,憎惡、仇視,那是一個沒有辦法讓人心生歡喜的眼神。
我不知道那個孩子為什麼會對我有那麼大的情緒。
但是我知道,我沒有辦法接受。
滿腹思緒,這一夜我睡得并不好。
第二天,白硯找了過來。
我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我快遲到了。」
白硯說:「我送你。」
我沒有拒絕。坐上車,剛駛出小區,白硯就忍不住開口了。
他說:「冉冉性格內向,膽小軟弱。夏之懷彌留之際把她交給了我,我沒有辦法不管她,原生家庭對一個孩子的影響是一輩子的。
「柚柚,你不要著急下結論,你先跟她相處相處,好不好?」
我長噓一口氣。
「白硯,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我昨天跟你說的話?」
白硯一怔,滿臉茫然。
我被他的反應刺到了。
「停車。」
「柚柚。」
「我說,停車!」
見我態度堅決,白硯靠邊停下了車。
我開門下車,重重地甩上車門。
快步向前走了幾步,我又猛地頓住腳步,接著轉身走了回去。
透過車窗我對白硯說:「我懷孕了,我昨天就告訴你了。可是從昨天到今天,你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孩子好不好?多大了?要注意什麼?
「你是一點都不在乎嗎?
「白硯,你真讓我失望。
「現在我就把話撂在這兒,你想收養這個孩子,沒關系,我們離婚。」
九、
當我對白硯提出「離婚」二字時,他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他說:「許柚,這麼多年你口無遮攔的毛病就改不了嗎?」
我冷笑一聲:「你當我是在跟你賭氣嗎?」
我們不歡而散。
一連三天都沒有任何聯系。
直到第四天,白硯在我公司樓下等我。
看到我出來,他說:「回家吧。」
這麼多年,我們從相戀到結婚,對彼此的套路再熟悉不過了。
白硯是在給我遞臺階。
以前我一定麻溜地就下來了。
這一次,誰愛下誰下。
我就當沒看見,轉了個方向就要離開。
白硯腳步匆匆地追上我:「許柚,你到底想怎麼樣?」
看著他壓抑的眼神,我問:「那孩子呢?送走了嗎?」
他沉默著。
「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聊的了,離婚吧。」
「許柚!」
白硯低聲吼道。
我目光冷冷地回視他。
「她只是一個孩子,你為什麼就這麼容不得她?」
我本來是不想多說的,可最后還是沒忍住。
「這話應該我問你,你為什麼就非要收養她?」
白硯再次沉默。
我失望地越過他。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的手撫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他再一次對這個我們共同孕育的生命不置一詞。
失望、難過,我的心情糟糕透了。
我找了一個律師,委托他幫我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
閨蜜勸我別沖動,她覺得我是因為懷孕而讓情緒受了影響。
沖動嗎?
也許有。
但更多的是深思熟慮。
白硯的態度讓我介懷。
如果他可以理性地跟我說這個事兒,我也許會頭腦一熱給人當養母。
可是他卻感性地完全站在了白冉冉那邊,就連我肚子里懷著的他的孩子都不能動搖他。
這樣的態度太讓人心寒了。
我不得不去考慮最壞的情況:等到我的孩子出生,當他和白冉冉站在天平的兩端,白硯會選擇誰?
我原本應該擁有完整父愛的孩子,憑什麼成為被選擇的那一個?
在我準備把離婚協議書交給白硯的時候,他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的聲音很疲憊,帶著沙啞。
他說:「我把孩子送到夏之懷父母那里去了。」
我太驚訝了。
我沒想到原本態度堅決的白硯竟然會妥協,還是這麼迅速的。
我跟著他回了家,他抱住我開口道:「柚柚,之前是我不對。因為夏之懷的死,我的情緒被影響了,忽略了你和孩子,對不起。
「我認真思考了你的話,是我鉆牛角尖了,抱歉。」
他的道歉讓我滿心委屈。
我忍不住撇嘴哭了出來:「你都不關心我,也不關心孩子,你怎麼可以這樣?」
見我哭了,白硯手足無措地安慰我。
「對不起,對不起,柚柚,都是我的錯,以后不會了。」
多日的情緒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宣泄。
等我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白硯一邊給我擦眼淚一邊認真地對我說:「如果你生氣,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就是不要說離婚。再有下次……」
我瞪眼:「再有下次你想怎麼樣?」
白硯回瞪回去,「你還想有下一次?」
我委屈:「這能怪我嗎?」
白硯嘆息:「怪我。」
他再次抱住我,并抬手輕輕地放在我的小腹上。
他說:「寶寶怎麼樣了?明天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不好?」
這一夜我們緊緊相擁、溫情滿滿,仿佛所有的隔閡和矛盾在這一刻都煙消云散了。
可是我知道,沒有。
我在我們的床頭柜上看到了一本童話故事書。
鞋柜里有幾雙毛絨絨的兔子鞋。
桌上放著一個可愛的玻璃杯。
茶幾上隨處可見的是糖果和餅干。
冰箱里有一塊剩下來的草莓蛋糕。
沙發上還有一個芭比娃娃藏在抱枕后。
幾天的時間,白冉冉的身影似乎無處不在。
看著這些東西,我就能想到,當我心里無限苦楚的時候,白硯正在我們家哄著別人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