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雪杳順著聲音看去,對上一雙神采奕奕的眸子,對方朝她一笑,她也受到感染笑起來。
她倒是極羨慕那樣活潑的性子,真心道了句:“許妹妹的性子很是討喜。”
許流雙當即接話,“我也喜歡美人姐姐你。”
溫雪杳未曾想到那少女說話會這般直白,不由一愣,稍許又笑開。
陽光之下,紅潤的唇翹起的弧度分外和暖,就連一向活潑大膽的許流雙都看得紅了臉。
一旁的溫初云幾乎維持不住臉上的笑意。
她忍不住又將眾人視線從閑散的攀談中引到壽禮上,幾句之后,羞澀道:“不若姐姐就將壽禮打開讓大家伙看看,也算全了大家的好奇心。”
這話聽起來像是詢問,卻沒有給溫雪杳拒絕的余地。
話都說到了這里,再扭捏便顯得有些矯情。
溫雪杳只得點頭。
她知道溫初云今日存了什麼心思,但她明知如此,卻還是依照對方的設計繡了百壽圖。
原因無他,她不愿改動太多,以免破壞原本夢境應發生的事。
如此,她也好一一對應去驗證那些人的反應究竟與夢中一不一樣。
小暑打開匣子,露出里面的百壽繡圖。
溫家嫡女曾在江南久居,江南盛產絲綢,當地繡娘的繡藝也是其余地界難與之比擬的。
繡圖一出,便引得四座驚艷。
周圍好幾座貴女都圍上前欣賞起來,白大娘子率先夸贊道:“溫三小姐的繡工的確在上京城內都堪稱一絕。”
溫雪杳淺笑謙聲道:“小女母親家鄉那邊,幾乎是家家養蠶,戶戶刺繡,是以便學來一二,但也稱不上‘一絕’,白大娘子謬贊了。
”
說著,在眾人期待的視線下,溫初云又讓身旁的丫環將自己那份也一并掀開。
匣子甫一打開,眾人的視線便齊齊聚在了她那處。
竟也是一副百壽圖!
溫雪杳的百壽圖繡工的確出色,旁人難比,但溫初云的竟不算遜色太多,尤其是她百壽繡圖中的百個壽字各有千秋。
紅緞為地,平金繡的針法也不甚顯眼。但正是如此,反突出了那百個壽字。字中楷、行、草、隸無一不精,有的筆力遒勁,勾如露峰。有的圓潤俏皮,點似仙桃。①
這一對比,乍看之下,倒顯得溫雪杳整面均由小纂打底的繡圖過于寡淡了些。
而一旁的人不過是看個熱鬧,又怎會細看?不過都是隨意瞟一眼,便開始跟風圖熱鬧、七嘴八舌評論了起來。
溫初云視線落在兩人的繡圖上,像是先前未曾注意到般,露出驚呼,“姐姐,你怎麼也繡的百壽圖......不是說你不擅長書法,要繡觀音賀壽圖麼......”
此話一出,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眾人紛紛猜想,或是溫家嫡女想趁此機會壓庶妹一頭,便在得知對方選擇繡百壽圖后,特意效仿,想著能靠繡藝碾壓,卻未曾想竟技不如人,也沒有庶妹的別出心裁。
溫雪杳不必看,都能察覺到周圍人意味深長的打量,更甚她幾乎能聽到有人的唏噓聲。
早在溫初云引她應下送百壽圖時,她就料到或有這麼一刻,所以她對預料之內的事并沒有產生任何波瀾,面上依舊淡淡。
只微垂了眸,讓眾人看出她在想什麼。
聽著耳邊貴女們的夸贊,溫初云臉上的笑意終于撥開云霧,綻放出來。
但她還要顧著溫雪杳的臉面,方能顯示她的端莊與氣度。
溫初云纖細的指撥了撥兩鬢的發絲,心道她溫雪杳不過如此。面上卻顯露出愧疚與惶恐,仿佛勝過溫雪杳是一件令她十分害怕的事。
見溫雪杳沉默,心中暗自得意,她便是早拿捏了對方的性子,知她在大庭廣眾下怯生生說不出什麼辯駁的話來,才敢明目張膽整這麼一出。
溫初云像做錯事一般,喚了聲“姐姐”,那模樣仿若下一秒便會落下淚來。
實際上,溫初云對溫雪杳的了解倒也沒錯,她的確是在眾人面前十分膽怯的性子。她不喜歡辯駁,也很難應對這樣的社交場合,面上淡然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最多。
所以,天知道,她下了多大的決心,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接下來這番話。
“妹妹當真不知我要繡百壽圖麼?又究竟是誰說要繡觀音賀壽圖的?”
她攥緊的手指都在發顫,支撐她說出這一切的原因無非是想推翻那個在今日一步步被印證的,可怖的夢罷了。
比起她害怕在眾人面前發聲解釋,她更怕那夢境逐漸成了真。
她要打破那夢!
溫初云一瞬詫異,緊接著,她即刻反應過來,調整好情緒,咬著下唇道:“是妹妹的錯。”
溫雪杳愣神半晌,若對方辯駁倒也罷了,偏是這樣委屈的認錯,這可讓她如何再糾錯?
偏在這時,溫初云身后的丫環像是再也看不下去般,紅著眼道:“三小姐平日在相府欺負我家小姐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在外頭這般?明明我家小姐已經處處忍讓了。
”
小暑快人快語,哪聽得那丫環顛倒是非,當即道:“我家小姐在府里何時欺負你家小姐了?況且今日之事究竟如何,難道你們主仆二人不清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