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可見其書寫者的控筆能力,以及繡者技藝之超群。
甚至,若是有人肯拿出來一觀,更能發現其中玄妙。溫雪杳所繡不僅僅是單面的百壽圖,而是一副雙面繡!
若是眾人知道她用的是最費心思的雙面繡,豈還會說她不成心?
自然不會!
正當溫雪杳淡然一笑,準備露出繡品的另一面時。
遠處突然飄來一句溫潤的話音。
“寧某竟是不知,在下的字居然落得‘寒磣’二字?”
隨著話音由遠及近,說話之人的身影也逐漸顯露在眾人視線中央。
青年一身白衣,如謫仙般出塵的面上笑容輕淺,眸色溫潤。
輕如鴻羽的一句話卻又重如千斤,陡然在平靜的湖面砸出一道裂縫,掀起狂瀾。
眾人心中怔怔,后知后覺想起,云頂閣又豈是尋常的畫鋪?
不僅是上京城,乃至于周邊一帶有名望的字畫先生的親筆,云頂閣皆有收藏。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又聽青年漫不經心,仿若自嘲般笑道:“更不知,這一幅百壽圖倒是仿作旁人......不甚用心了?”
話落,修長有力的手朝著那匣子掀開的蓋面輕輕一壓。
寂靜的四周響起“哐當”一聲重音。
匣子闔上。
“既如此,這禮,不送也罷。”
溫柔
溫初云的臉瞬間失去血色,她緊咬著下唇,一時不知該如何辯解。
對方可是寧珩。
溫雪杳那個蠢貨都要與他退婚,還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寧珩為何還要幫她?
青年的目光漫不經心掃過眾人,如玉的指尖鏗鏘有力在那匣子上點了兩下。
“此物寧某便做主收回了。”
白大娘子滿臉震驚,再不愿相信,也意識到自己被一個小丫頭利用誆騙了。
寧珩溫和一笑,斜睨一旁愣在原地的溫雪杳一眼,“還不走?”
琥珀色的眼眸溫潤澄澈,仿佛有溫暖人心的力量。
青年高出溫雪杳許多,她需得仰著頭才能看清他的全貌。
臉上的笑意溫和,陽光之下,側臉似有光芒在閃耀。與那日陰雨中隔著重重雨幕與車簾遙遙相望的一眼大不相同。
溫柔而又厚重。
輕飄飄一句話讓人心中安寧,溫雪杳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下意識順從的走到他身邊。
雖然方才就算他不出現,溫雪杳也可以直接將修圖展開露出另外一面。
她的雙面繡,足可以讓溫初云跳腳卻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不過溫雪杳還是感激寧珩剛才會出言幫她。
寧珩不動聲色勾起唇角。
溫初云死死看著突然出現的寧珩,她死也沒想到,幫溫雪杳說話的是寧珩。
換了誰,她都能再辯上幾句。
可偏偏那人是寧珩。
沒人會質疑寧珩的墨寶,畢竟那可是一字千金,多少達官顯貴想求都求不到的。
更沒有人會質疑他的話,因為無人不曉,兩人退婚之事鬧得沸沸揚揚。
他不落井下石,踩溫雪杳一腳都得被旁人道一句寬厚,更遑論他居然幫她說話,自然不會作假。
可寧珩又怎麼會幫溫雪杳說話呢?
哪個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未婚妻與旁人傳出那般流言......況且,他可是寧珩啊,他更應該知曉,溫雪杳與元燁之事,壓根不是什麼流言蜚語。
溫初云喉嚨發緊,一股濃濃的不甘涌上心頭。
這份不甘碾碎她的理智,沖動道:“寧世子居然同姐姐一起合作百壽圖,也難怪上京城都道世子一句謫仙,這樣好的心腸......”
“可當真大度。”
寧珩的神色十分認真,像是真的在思考對方的話。
半晌后,一本正經回道:“論起大度,倒是比你嫡姐差些,若換了在下。溫四姑娘,我可容不得你這般顛倒黑白,搬弄是非,構陷家姐。”
一語畢,四座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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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你今日怎這般魯莽,那寧珩是何許人也?單是寧國公府世子也就罷了,左右不過是一個爵位,就算他日后襲爵也并無實權。可他寧珩單只是一個世子麼?他可是皇城司指揮使,閻王見了都要給他三分薄面,你無事招惹他未過門的妻子作甚。”
白大娘子怯怯,一邊心有余悸,一邊又悔不當初,“你也知道為娘性子直,最是看不上那后院的彎彎繞繞,還不是被那相府四丫頭騙了去,以為她被溫三姑娘欺負了,才......”
“母親,你可當真糊涂!溫三姑娘乃是溫家嫡女,上有溫相為父,又有戍守邊關的兄長溫小將軍,還有寧家那個未來夫家,她又何需同一個庶女玩那些手段?退一萬步講,就是她真容不得那庶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白大娘子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峻,忙拉住兒子的衣袖,淚眼婆娑問道:“兒啊,你快給娘出個主意,娘該如何做,才能補救方才之錯?”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但她害怕因為幾句魯莽的話,害了在朝為官的夫君和兒子。
許二公子嘆了口氣,“溫三姑娘看起來并非得理不饒人的性子,母親你便將那些小心思放放,誠心同人道個歉,我約莫著這事便也算過去了。”
白大娘子有些猶豫,畢竟溫雪杳是小輩,要讓她給小輩道歉,有損顏面不說,單是心里那關就難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