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難麼?
溫雪杳想,他讓她為難的何止這片刻。
早在她向他袒露心意時。
她提出向寧府退婚時、她與溫相抗衡時、她幾次在他的若即若離中惴惴不安時,他怎麼不說,是他讓她為難了?
溫雪杳輕笑了下,“既然你知道,以后便莫要再做任何讓我感到為難的事。”
“小姐,你這是何意?”元燁顫聲,似有預感般,眼眶瞬間猩紅。
高嘉月被眾人簇擁著抬離馬場,四周回歸空曠,這才有人發現一直被忽視的元燁。
就如溫雪杳所想,縱是她不管,白家的人也不會任元燁慘死在馬場之上。
因為他雖然只是一個下人,在旁人眼中卻也是相府的下人。經此一日后,更是相府嫡女的救命恩人。
眼見有小廝要將自己抬走,元燁不管不顧地揮開那人,執拗地看向溫雪杳,“小姐,可是奴今日做錯了什麼?”
他再看向溫雪杳時,眼里只有脆弱,絲毫不見方才的狠戾。
“也罷。”溫雪杳嘆了口氣,沒再看元燁,而是朝著方才的小廝道:“麻煩你先將他安置下去,待會兒我會命人找大夫來給他瞧。”
馬場上僅有的大夫此時都忙著去照看高家小姐了,以元燁的身份,自然要等在后頭。
若要即時醫治,還得溫雪杳派人去離此地最近的醫館請大夫。
說完,溫雪杳又從懷中掏出什麼遞向小暑,“給他。”
那薄薄一張,正是溫雪杳提前帶在身上的,元燁的賣身契。
然后她淡淡看向元燁,再無多余的情緒,“元燁,溫雪杳謝你今日的救命之恩,此物你收好,待你看后便會明白。
”
“相府距離此地尚且有段距離,倒是馬場外不遠有溫家一處莊子,那里清凈,正適合養傷。我會從府上撥些小廝過去照看你,你便在那里好生修養罷。”
元燁呼吸一亂,捏著那張薄薄的紙,待意識到那是何物,腦袋突然一陣眩暈。
一時間,他竟分不胸口貫穿的劇痛,究竟是因為什麼?
是因利箭麼?
昏迷前,他看到溫雪杳轉身,是他從未見過的堅定與冷漠。
究竟是哪一步錯了?
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樣?
他努力去回想,然而在他沉沉的閉上雙眼后,腦中能想到的,竟然只有溫雪杳單純的笑。
那年江南,泛舟湖上,少女笑意含蓄,同他說,阿元,我似乎有些喜歡你了。
后來回到上京,菩提樹下,她看他的目光認真且虔誠,她說,元燁,我退婚后,我們回江南可好?
她分明一直不知疲憊的走向他,一直堅定不移的選擇他。為何這次,離開的背影卻沒有一絲留戀?
元燁墜入夢中。
夢境中,他以身擋箭,溫雪杳不顧一切撲向他,不顧眾人匪夷的目光緊緊握住他的手。
一遍又一遍地重復喚著他的名字:“元燁......元燁......”
不多時,畫面陡然一轉。
冰天雪地里,溫雪杳被人丟進一座破廟,一柄閃著寒光的匕首狠狠劃向她的臉頰。
“溫雪杳!”元燁猛地一震,驟然驚醒。
在對上看向他的目光時,眼神兀地變冷。
面前人影與夢中揮舞匕首的人赫然重合。
元燁陰聲道:“你怎麼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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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雪杳本想著將當初替元燁贖身的賣身契歸還給他,再安頓在城外的莊子上醫治好他,也算在明面上償還他那日的救命之恩。
可誰知,溫初云竟又將人帶回了相府,還反咬溫雪杳一口,說此時任元燁流落在外不是報恩而是要逼死他。
溫雪杳玩著手中的玉扳指,小暑將一碗冰酪放在溫雪杳面前的小幾上便開始今日份的喋喋不休。
小暑嘮叨已不是一日兩日了。
自四月從那馬會上回來,一直到如今兩個月過去,小暑的抱怨就沒停過。尤其是最近溫雪杳的腿傷養好,小暑更是恢復到從前無話不吐的模樣。
而整日被小暑掛在嘴上奚落的人,自然就是在她眼中“賴”在府上不肯走的元燁,以及造成眼前局面的溫初云。
“這全上京的好人可都讓四小姐一人做了。”小暑哼道:“她既如此有善心,為何不從一開始便將元燁領到她院子去?”
溫雪杳笑著應和點頭,“還有呢?”
“還有那元燁!”小暑更氣,“從前他只是惹人嫌,尚且算是有臉有皮,如今這算怎麼回事?明明小姐已經將賣身契都給了他,他怎好意思一直在咱們府上賴著。”
自那日馬場回來,雖都在一個府上,但溫雪杳卻是一次都未去看過他,也沒同任何人提過一句。
她捏著扳指套在自己的拇指上轉,目光落在足尖。
“那他的傷勢如何了?”這是她回府后第一次問及元燁。
小暑一驚,不免警惕起來,暗道是不是最近說得太多,勾起了小姐的回憶?
思及此,掌心打了下嘴唇,小暑道:“小姐,我不提了......”
溫雪杳被她如臨大敵的模樣逗笑,“你這般慌張是做什麼,我不過問問你他好了沒,若是好了,便沒有再待在相府不走的理由,就找了人勸他速速離去。
”
“小姐,你竟是這樣想的?”小暑微啟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