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某‘如此年紀’。”寧珩瞧著她臉上認真的表情,“所以,溫小姐是覺得寧某太......老了麼?”
溫雪杳瞬間睜大眼,“怎麼會。”
“寧世子,我不是那個意思。”
溫雪杳注意到他說這話時顫抖的睫毛,小心翼翼斟酌該如何寬慰對方,生怕再一次觸碰到對方脆弱敏感的地方。
想了半天,她干脆以實際說服他,“寧世子當然不老,您比我爹爹要小足足十五歲呢。”
寧珩:“……”
車簾外,突然傳來一道笑聲。
緊接著,寧十一忍俊不禁的聲音響起,“溫小姐,溫府到了。”
溫雪杳正是緊張無措的時候,這一道話音此時傳來,在她耳中,就宛如天籟。
她連忙起身道謝,與寧珩作別。
等溫雪杳離開,寧珩才不緊不慢看向馬車外憋笑的寧十一。
緩緩勾起唇,“寧十一,瞧著你如此高興,可是我今日交予你的事情都辦妥了?”
寧十一臉上笑容一僵,忙低下頭,不敢再造次。
“已經找到劉妃曾經留在宮外的勢力藏在哪里了。”寧十一猜測,“世子是要在元燁找到劉妃留下的勢力前,將其毀去?”
元燁的存在太過礙眼,別說世子本人,就連他都見不得有這樣一個可能會威脅到他家世子的人存在。
“不必。”寧珩淺笑道:“不僅不能動這群人,還要將這股勢力的消息透露給他。”
寧十一不解,忍不住為寧珩抱不平,“世子,他都敢將算計落在溫三小姐身上,怎得還要幫他?”
寧珩抱起溫雪杳放在一旁馬車坐墊上的兔子,溫柔碰了碰它豎起的淡粉色耳朵。
半晌后,溫和搖頭,“我自然要幫他,若他得了這股勢力的消息,便不會再像蒼蠅一般在她身邊轉。
”
寧十一稍愣,隨即反應過來,但他仍有擔憂:“若他不為所動呢?”
寧珩但笑不語。
若那蒼蠅不去,他倒是愿意高看他一眼。
****
溫雪杳下馬車時,天邊最后一縷云霞也隱去,漆黑的暮色爬上枝頭。
沒走出幾步,她就發現遠處墜在門邊的一束暖黃色的光。
少年一身單薄的夏衫將本就孱弱的身子更襯得搖搖欲墜,那雙死死盯著溫雪杳的眸子宛若手中燈籠打出的光影般,險些破碎。
“小姐。”元燁啞聲喚道。
她果真去了寧國公府,還是從寧珩的馬車上下來。
擰著眉頭的少女不知在想什麼,直到她行至門前,他啞著嗓子出聲,才喚醒她。
琉璃色的眸子微抬,夜色凝固,陷入短暫的寂靜中。
但也只有一瞬,溫雪杳很快便淡然收回視線,提著衣裙從那雙倚靠在門邊的破碎光暈旁踏過,再未多看一眼。
元燁的眸子極深,風涌般卷起一陣漩渦。
他只落寞地僵了一息,下一秒,就追上去,扼住頭也不回的少女的細瘦手腕。
溫雪杳與元燁相識多年,鮮少見他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刻。從他主動伸手的那一刻,她便能深刻地意識到對方此時的崩潰。
溫雪杳心中拂過一股澀然的味道,很快又恢復平靜。
樹蔭連月影都遮蔽的無影無蹤。
她試了下想掙脫他的桎梏,沒成功,反被他圈得更緊。
溫雪杳嘆息一聲,這才抬頭看向面前的少年。
少年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眼眶逐漸泛紅。
今日見她從寧珩的馬車上下來,他才方知自己多愚蠢,一定是他幾次三番故意拿喬拒絕她,才讓她冷了心,寧愿靠近旁人。
元燁將溫雪杳連日來的冷淡當做女兒家的賭氣,只不過這次她惱得厲害了些。
他本來想在馬場那日趁機與她表露心意,奈何一切陰差陽錯。
不過現在也不遲。
元燁快步走上去,固執地將手中的燈籠塞進溫雪杳手心,柔聲道:“小姐,奴在門口守了許久,奴很......擔心小姐。”
溫雪杳略有些失神的看著眼前人。
倒不是因為他的舉動而產生了動搖,而是想起從前,心中更覺悲涼。
若換了以前。
若是沒有那場夢。
溫雪杳斷然受不住這樣姿態的元燁。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元燁變本加厲,他靠近溫雪杳,攥著她的手,不知再度塞進去什麼,而后用力合攏。
“小姐,我知道錯了,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元燁一雙上挑的桃花眼,那一瞬寫滿深情。
被揉得發皺的紙張邊緣依舊鋒利又冷硬,硌在柔軟的掌心中。
是賣身契。
溫雪杳瞬間清醒回神,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冷靜道:“不好。”
流言
元燁長相本就艷麗,久病初愈,面上的蒼白絲毫沒有影響他的美感,反而脆弱得讓人更加想要憐惜。
尤其是他特意勾著一雙眸子,若換了心智不定的女子,也許早會被迷惑。
可溫雪杳卻無比清醒,甚至因為元燁表現出的幾分蓄意勾引的意味而感到遍體生寒。
因為她太清楚了,元燁做這一切并不是因為對她有多深厚的感情,更不是怕與她分離,而是害怕失去溫家這股勢力。
他的溫言軟語從來只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她也只是被他一次又一次利用的對象,僅此而已。
直到她無用,就會被徹底的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