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臉上小心翼翼浮上笑,“寧世子可要下山?若不嫌棄,可以與雪杳同行。”
寧珩抬眸看她,“會不會有些打擾?”
溫雪杳心里一軟,“當然不會。”
寧珩淡淡嗯了聲,在她看不到的角落,笑意爬上嘴角。
中秋
寧十一看了眼自家世子,暗自在心里撇了撇嘴,若論裝柔弱賣慘的本事,恐怕上京城中九曲回腸心的小姐們都比之不及。
溫雪杳不敢再觸碰寧珩的傷心事,幸而她本就是安靜的性子,就算一路不言不語,也不會覺得難受。
馬車先將寧珩送回了寧國公府,寧珩下車,靜靜同掀開簾子一角的溫雪杳對視。
良久,他笑了下,“今日多謝溫小姐相助。”
溫雪杳低聲,“舉手之勞罷了,寧世子且勿掛懷。”
“好。”寧珩頷首。
寧珩沒有轉身,溫雪杳也沒有命車夫離開。
兩人對視,像是皆有話想同對方說。
溫雪杳忍了一路,本還想再考慮幾天,可恰巧今日遇到了寧珩,又恰巧此時他就靜靜在面前等著。
仿佛也知道她應該是有什麼話,想同他說似的。
溫雪杳攥了下掌心,猶豫之后開口。
“寧世子。”她先是低低喚了聲,“那日你說的,若迎我進府,會與我以禮相待......可否還算數?”
寧珩目光沉沉,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良久,點頭。
然后補齊她沒好意思說出口的話,“此生唯溫小姐一人,白頭偕老,無論子嗣。”
溫雪杳鼻尖微酸,若不奢求情愛,這無疑是女子最好的選擇。
相敬如賓,她相信寧珩一定能言出必行。
寧珩沒有錯過溫雪杳任何一絲表情變化,直到牢牢緊鎖她的目光都有些發顫,他才緩聲問道:“溫小姐今日此言,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愿意嫁予我。
”
溫雪杳心一震,紅著臉嗯了聲,“寧世子日后不必如此見外,喚我雪杳就是。”
寧珩呆滯數息,緩緩點頭,突然覺得口干得很。
他清了清嗓子,維持著冷靜溫和,笑道:“既如此,雪杳也不必與我見我,我表字為慈安,喚我慈安就好。”
見溫雪杳發愣,他又道:“或是你不習慣喚我表字,便同寶珠一樣,喚我一聲阿珩哥哥也可。”
阿珩...阿珩哥哥......
溫雪杳嘴皮子像是被燙到,支支吾吾半晌,終是連一個簡單的稱謂都難以喚出口。
她有些別捏地垂下頭。
寧姐姐平素有喚寧世子阿珩哥哥麼?她怎麼似乎只聽她喚過兄長......
她不動聲色偷偷打量寧珩一眼,見他神情自然,心道對方也不會在這種小事兒上故意誆騙她。
多半是她不曾聽過罷了。
將少女多彩的表情收入眼底,寧珩斂眉淺笑,“一個稱謂而已,我同你兄長年歲相仿,就算你我二人不曾有婚約在身,以溫寧兩家的關系,你喚我一聲哥哥也無妨。”
年歲相仿?她兄長才剛弱冠,所以差了四五歲那種……好吧,勉強算是相仿好了。
對方言盡于此,溫雪杳再不聲不響倒是顯得扭捏。
兩相較量,還是覺得喚其表字過親密了些,倒不如就同寧姐姐一樣稱呼他。
于是她暗自攥緊手心,低低喚了聲,“阿...阿珩哥哥。”
寧珩笑意綿長,從容點了點頭,“時候不早了,今日便不請你進府喝茶了。”
“好。”溫雪杳軟軟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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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中秋佳節,宮中設宴,溫相帶了溫雪杳與溫初云二人一同進宮。
來之前,溫雪杳便同溫相說了清楚,她打算依照婚期,嫁入寧國公府。
溫相雖然心有狐疑,但從溫雪杳的字里行間也能聽出些端倪,約莫是那寧家小子說了些什麼,這才讓女兒回心轉意。
不過寧珩如此做,只為挽回這樁婚事,可見他也是有幾分上心的,倒不像是他先前猜測的那般,認為寧珩會偏聽了京中的流言蜚語而退了兩家的親事。
這麼一看,倒是他小人之心。
溫相撇了撇嘴,一想到待會兒或許要見到未來女婿,他就不禁正襟危坐,端出了相爺的派頭。
這邊溫雪杳的婚事落定,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溫雪杳與溫初云同乘一輛馬車。
一路上,溫雪杳便注意到溫初云幾次看向她,似是有話說。
但她看了出來,卻沒想給對方機會,索性閉目養神,靠在軟枕上假寐。
溫雪杳從不曾與溫初云親近,這事兒說來,也并非不無緣由。
溫雪杳的娘親乃是太師之女,不僅容貌姣好,才情更是無雙。想當初,想要娶她為妻之人,猶如過江之鯽。
然而她的娘親卻偏偏選中了當時的寒門子弟溫父,原因便是他曾以自身性命對天啟誓,此生只愛一人。
直到溫相將溫初云領回府的那日,溫雪杳的娘親才恍然明白這麼多年來,只有她一人堅守二人曾經的誓言,做到了一心一意。
而那個曾說只愛她的男子,不僅生出二心,竟連女兒都生了出來。
所以這個一生以愛為食的女子,在得知夫君背叛自己后,沒幾個月,便香消玉殞。
溫雪杳思緒回籠,她靜坐不動,裝作沒有聽到溫初云方才問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