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溫初云卻仍不死心,又揚高聲音問了一遍:“姐姐,父親說你要依照婚約與寧國公府世子完婚,可是真的?”
她見溫雪杳不做反應,咬了咬牙,趁著馬車顛簸,順勢推了她一把。
如此,溫雪杳也不好再裝睡,
她眨了眨眼,擠走眼中的懶散,淡聲道:“你方才說什麼?”
溫初云又將話重復了一遍。
溫雪杳聽后,淡聲應道:“卻是如此,我二人本就有婚約在身,如約完婚有何不對,值得你這般煞有介事的問?”
溫初云愣了一瞬,似是沒想到往日溫雪杳溫吞的性子竟能說出這樣訓斥她的話。
這樣的古怪,似乎從馬場那次便初見端倪,可這是為何呢?她想不通。
溫初云掐緊手心,勉強維持住得體的笑意,像是關心她似的,小聲問:“可若如此,姐姐你又將元燁置于何地?”
溫雪杳挑了下眉,心中厭煩,不愿再忍她,更不愿同她再裝模作樣。
遂干脆道:“溫初云,你既如此關心那個離府的下人,為何又要問我將他置于何地?”
“我倒是該替安家公子問問你,你如此關心旁的男子,是將他置于何地?”
安公子乃是新科進士,前些日子溫相為溫初云擇定的人選。
不過顯然溫初云對這門婚事并不滿意,她志不在此。
溫雪杳有些猜不透溫初云的心思,她如今幾次三番試探,加之曾經的小動作,無疑不是想將她往元燁身邊推。
瞧這模樣,斷然不是對元燁有意。畢竟,哪個女子能做出撮合心上人和別的女子的舉動來?
可那預言夢中,分明又昭示了,元燁最后八抬大轎將其迎進府的人,就是溫初云。
且溫初云讓人將她丟進破廟時,還向她得意炫耀......
溫雪杳心中突然涌上一個荒誕的念頭,莫不是,溫初云心儀元燁是假,同她爭搶攀比才是真?
她只覺得一陣惡寒。
溫雪杳忽而扭頭看向溫初云,那溫家的敗落,父親慘死,兄長鋃鐺入獄,這其中可有她溫初云的手筆?
她突然覺得,或許將元燁早早的趕出府,未必便能斬斷溫府及溫家人未來的命運......
她原先一直以為,元燁才是造成一切的導火索,現在看來,并不盡然。
溫初云頭一次在溫雪杳嘴下吃了癟,愕然的同時,心底更多的是細細密密的恐懼。
仿佛有什麼東西,正逐漸脫離她的掌控......
就在兩人下馬車時,溫初云突然伸手拽住溫雪杳。
她死死盯著對方臉上的表情,想要判斷出她先前對元燁滿不在乎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長姐,你可知,元燁他回來了。”
溫雪杳心道果然。
與其說溫初云在乎元燁,倒不如說對方在乎的是她所心愛之人。
只是可惜。
溫初云這次注定要賭錯了。
溫雪杳笑得一臉無害,她側身湊近溫初云耳邊,緩慢道:“那你又可知,他是以何等身份歸京的。”
“溫初云,你可知曉,曾算計的、曾與之為伍的,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情敵
溫初云瞳孔驟然緊縮,雙睫顫顫,“長姐莫要嚇我,他不就是元燁麼,還能是誰?”
溫雪杳輕笑:“看來元燁只傳信告知你他要歸京,卻未曾說他此次是以何等身份歸京?”
“你.....”
“我?”溫雪杳接上她的話,“你是想問,我為何會知道你二人一直有書信往來?”
溫初云驚得倒坐回身后馬車坐墊上,瞪著一雙眼睛愣愣看著眼前的少女。
溫雪杳當然不會告訴她,且讓她抓心撓肝地想去罷,如此也好過得了幾分閑便在她眼皮子底下蹦跶。
于是她甜甜一笑,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你猜。”
溫雪杳這一走,溫初云徹底無法淡定了。她滿腦子都是,溫雪杳究竟還知道些什麼,一種油然而生的恐懼感與失控感忽地涌上心頭。
最令她不解的還是,從前那個溫溫糯糯,一點脾氣都無的軟包子,如今怎麼會......
她的眉眼間掠過一絲狠色,莫不是有人在指點她?
溫初云還是不信以溫雪杳自己的本事,能在今日反將她一軍。
所以,那人是誰?
是元燁,還是寧珩?
溫初云突然抬頭,一雙美目猩紅,死死盯著溫雪杳離開的方向。
憑什麼?憑什麼溫雪杳生來就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嫡女,而她卻要處處低她一頭?
憑什麼最先結識元燁與寧珩的人分明是她溫初云,可如今卻是溫雪杳被這些人一個個記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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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相回身看了眼,見只有溫雪杳一人從馬車上下來,疑惑道:“你妹妹呢?”
溫雪杳:“馬車顛簸,釵環亂了,應當收拾好就會出來了。”
若她所猜沒錯,溫初云并非心儀元燁,而是暗暗同她較量,那對方一定不愿錯過這難得的能露面的機會。
果不其然,溫初云很快在婢女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細柳扶腰,加之眉眼收斂,染了三分愁緒,更顯脆弱。
溫相一眼看去,有些不悅。
溫雪杳心中搖頭,扮柔弱也該分時候,中秋佳節,卻喪著一張臉,活像受人欺負了的模樣,也難怪父親會不喜。
然而溫初云卻毫不自知,見眾人目光落在她身上,走起路來,越發弱柳扶風,像是隨時都會被一陣風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