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寧珩仔細將目光凝在她臉上,像是難以分辨,眉頭微微皺起。
忽地,他突然伸手握住了溫雪杳的下頜。
青年指尖冰涼,溫雪杳下意識縮了下脖子,正對上肅然的一雙深眸。
對方話音帶了幾分罕見的深沉嚴厲,“別動,我瞧瞧。”
“應......應當沒事。”
寧珩眼中染上薄怒,氣她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說話的語氣也越發沉重,像是冬日里寒霜能積出水來。
“你又知曉無事?”寧珩覷她一眼,“雪杳莫不是大夫,才知道如此多?”
溫雪杳自知理虧,也不敢再辯駁,微垂著眼配合對方打量。
良久,禁錮著她下頜的力道一松,青年將手抽回,卻是一眼都沒再瞧她,顯然是真的動了怒。
只對著馬車外的寧十一冷聲吩咐道:“入城后先不必去溫府,先去醫館。”
寧十一側臉回問:“世子你受傷了?”
“不是。”
寧十一沒有再問,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溫雪杳心尖一顫,眨了眨眼看向寧珩,見她對自己視若不見,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軟聲道:“阿珩哥哥。”
不過四個字,寧珩就敗下陣來,雖心中有氣,但還是淡淡嗯了一聲。
溫雪杳:“阿珩哥哥生氣啦?”
寧珩哼了一聲,“明知故問。”
溫雪杳頭一回發覺,寧珩居然會對她發脾氣。這樣的認知非但沒有讓她心里發憷,反而愈發踏實,像是神祇走下神殿來到人間,忽地就變得有血有肉起來。
尤其是,對方生氣的原因還是因為關心她,氣她敷衍對待自己的身體。
溫雪杳揪著他的袖口沒松,輕輕晃了一下,“阿珩哥哥,你別氣了,雪杳知錯了。
”
寧珩側眸撩她一眼,淡聲問:“知錯了?”
溫雪杳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并忙不迭地補充道:“我知道阿珩哥哥是關心我,瞧我自己明明吹著了臉,雙頰生疼,還要逞強說無事。”
寧珩挑出她話中的重點,眉頭皺得更緊,“很疼?”
溫雪杳點頭,這會兒在馬車里回過味兒來,臉上絲絲密密的疼。她伸手想碰,被人先一步扣住手腕。
“別碰。”
溫雪杳一臉乖覺,果然不敢再碰。
馬車在一處醫館外停下,寧珩命寧十一買來藥膏,這才再次動身趕回溫府。
馬車上,寧珩捏著藥膏,抬眼朝溫雪杳一勾,“過來點,我給你上藥。”
溫雪杳一頓,手指捏緊袖口,小聲拒絕道:“我回府之后讓小暑給我涂就好。”
寧珩沒說話,只靜靜看她,直看得溫雪杳脊骨發麻敗下陣來,移動身子坐的離對方更近了些。
眼見對方指尖挖了一塊乳白色的藥膏湊近她,溫雪杳才知道怕,小聲道:“阿珩哥哥,你...你輕點。”
寧珩動作一僵,喉嚨隨之發緊。
他淡淡斂下眸子,修長的尾指抵住她的下頜,沾著藥膏的食指重新湊近。
“原來是怕疼。”
隨著胸腔里震蕩出的輕笑,一股冰涼軟糯的觸感落在臉頰,溫雪杳下意識閉上了眼,
殊不知,她這樣毫無防備的舉動更是方便了對方將濃稠幽深的目光肆意落在她臉上。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漆黑的眸子寸寸描摹過她的眉眼,如同最溫柔的愛撫。
直到寧珩退開,他竟將鉆進溫雪杳懷里的兔子一把撈走放在了自己腿上。
邊道:“好了。”
馬車也剛好停在溫府門口。
寧珩抬了抬下頜,示意溫雪杳將那盒藥膏帶走,而他自己,雙手按著兔子欲撲向溫雪杳的躁動的身體。
溫雪杳拿起藥膏,忍不住又朝寧珩腿上看了眼,先前寧珩就說過要將這只兔子送予她,那時兩人關系還不像如今這般熟絡,是以她并未答應。
可再不過不久她便要嫁入寧府,到時候這兔子不也是她的麼。
所以,她先養在身邊幾日,屆時嫁入寧府后再一并帶過去,應當也無妨?
思及此,溫雪杳指了指寧珩腿上明顯黏她、想同她走的小兔子,“阿珩哥哥,不然今天就讓我將兔兒帶回溫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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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寧珩握著兔子的手一緊,“不行。”
見溫雪杳面露疑惑,他平靜解釋道:“今日不行,這兔子有些嬌氣,只吃一種飼料,那飼料只有寧國公府有。”
溫雪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面露惋惜,“那好吧。”
“明日。”寧珩道:“明日我命十一將飼料與兔兒一同送到你府上。”
少女展顏一笑,“好。”
歡快的身影消失在馬車中,寧珩才松開兔子放到一旁。
甫一獲得自由,純白的小兔兒就蹬著后腿幾下跳到了角落里,好似寧珩是什麼瘟神一般。
好可怕!他剛才拿刀抵著它,難道今晚要吃紅燒兔肉了?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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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雪杳回府當夜,溫長青果然沒有回來,聽說官家讓他先去了郊外軍營,命他整頓好軍中士兵才能歸家。
溫長青回府已是三日之后的事。
雖然溫雪杳早已偷偷見過兄長,但聽他下午要回來,還是忍不住激動起來。
冬日天寒,最適宜吃一頓撥霞供。
但因為溫雪杳屬兔,又不喜食兔,所以溫府平素并沒有人會準備。
也就是溫長青回來,旁人才能沾上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