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他手中只牽了一匹馬出來。
寧珩抬眸問:“不是讓你牽兩匹?”
溫雪杳被兩人的話聲吸引看過去,就見寧十一垂著頭,漆黑的夜里讓人辨不出神情,只見他的肩膀似乎顫了顫,“回世子,這兩日正趕上給馬打新的鐵掌,其余馬的鐵掌還未釘上,只有這一匹能騎。”
溫雪杳見寧十一肩膀抖得越厲害,頭埋得更低,應是很怕寧珩責罵他的。
于是她先一步站出來牽住寧珩的手,替寧十一解圍道:“咱們也是突然決定要騎馬外出,十一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況且馬匹換鐵掌這事也非他管,實在怪不到他頭上。”
寧珩回握住少女軟嫩的手,低下頭含笑看她:“阿杳,我也未曾要責怪誰,我在你心里是那種不明辨是非的人麼?”
溫雪杳啞然,的確不是。
寧珩朝寧十一揮了揮手,“無妨,你先退下吧。”
說著,他接過寧十一臨走前遞給他的韁繩,無奈道:“那便只能委屈阿杳與我共騎一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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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環著懷中少女,馬蹄聲緩,厚厚的積雪將原本的馬蹄聲又消減兩分。
寧珩牽著人往城樓上走,“小心地滑。”
青年的大掌溫厚有力,溫雪杳的心在這場初雪中格外寧靜。她看著頭頂落下的飛雪,似一種無言的溫柔,就像是此刻屹立在側,為她遮擋住城樓上大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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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沒有見過比寧珩更溫柔的男子。
兩人回去歇下后已是不早,躺在床上,寧珩才突然出聲問道:“明日想去哪里玩兒麼?”
“明日?”
寧珩解釋:“我明日休沐。
”
“又休?”溫雪杳這次是真的詫異,連腦袋都不禁偏向寧珩,雙目炯炯地盯著他。
寧珩悶笑了聲,“聽著阿杳的語氣,似是不想我休沐?”
“怎會?”溫雪杳道:“我就是太驚訝了,大婚你才休了三日,怎的明日又休。”就連她父親那樣時常犯懶躲在家里裝病的人,都未有這麼閑。
寧珩同她對視:“你也說了,那三日是因為我們大婚,官家才批了我三日假,我每月能休六天,明日是我照常的休沐日。”
“所以你盡可以想想,有沒有想玩兒的去處。”
溫雪杳一喜,那自然是有的。
“跑冰鞋、打滑撻我都喜歡,對了,近日剛下過雪,明日塑雪獅也不錯!”
少女的眼眸亮晶晶的,“若是能再泡上溫泉就更好了。”
話落,她扭頭看向寧珩,軟聲道:“阿珩哥哥,你說有沒有這樣的好去處?”
果然還是孩子。寧珩揉著她露在被子外的發頂,忍不住笑:“你這要求有些多,且容我想想。”
溫雪杳眨著眼,靜靜等他想,須臾又小聲問:“若要去的話,我們是不是也叫上寶珠?我兄長或在郊外軍營走不開身,但可以問問路表哥和嫂子要不要同行。”@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你說呢,阿珩哥哥?”
寧珩后牙一酸,咬著牙根溫聲應下:“可。”
地方還沒選定,但溫雪杳已經開始期待明日,她捂著嘴,因為自己此時異常歡喜所以忍不住雀躍的問對方:“阿珩哥哥,你歡喜麼?”
寧珩:“......歡喜”
圓房
元燁這回算是徹底明白了。
當夜他闖入寧國公府的新婚房, 寧珩是對他下了死手的。若非他如今擔著個皇子身份,那晚絕不可能活著從寧國公府出來。
就算出來,也險些送去半條命。
肋骨被人幾乎打斷, 表皮卻不見一點傷,這樣陰毒的手法, 也只有皇城司的人能干出來。
渾渾噩噩高燒了三日,前世在腦海里翻來覆去的上演, 他還有什麼不明白?
上一世他與二皇子爭了個頭破血流, 可直到他死,也沒見二皇子贏過他上位。
他如今甚至有些懷疑,他的死是不是真與二皇子有關?不知為何,這回醒來后他本能的覺得上一世最終殺死他的人并非二皇子。
但若不是二皇子,又能是誰?
以前日寧珩對他下死手的程度, 他不是沒想過寧珩, 然對方分明比他死的還早,在溫雪杳離世的前一年, 寧珩就領兵出征戰死在沙場之上,又如何會是他?
元燁一陣頭痛, 他扶了扶額頭, 艱難地想要起身,卻發現五臟六腑像是裂了一般, 稍一動彈便疼得人兩眼發暈。
躺在床上的少年嘴唇蒼白干裂,聲音嘶啞,“水......”
身邊聽到動靜的小廝一個激靈,往床上一看, 果然不是他的錯覺,而是昏迷三日的人當真醒了。
他連忙倒了一杯水扶著人起身喂下, 才朝著坐在外間的人道:“魏大人,七皇子殿下醒了。”
被喚作“魏大人”的男子幽幽抬眸。
男子半邊下頜布滿疤痕,粉白色的疤堆起褶皺,將男子冷冽的唇角拽成了自然下垂的弧度,幽深的眸子透出點點陰翳之色,讓人不敢直視。
再往下,束在緊袖中的手臂上也沒有一塊好肉,皆是大火吞噬留下來的燒痕。
男子一身勁裝,聽到聲音后起身,如高山般巍峨的身姿緩緩走進里間。
他行至床前,冷寒的眸子朝榻上一掃,畢恭畢敬折腰行禮,“七皇子,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