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口的話音竟比在床上昏睡三日的元燁還要嘶啞幾分。
元燁僵直著脖頸,努力斜眸看清床邊俯身抱拳的魏蘭舟。
元燁難以動彈,只能出聲道:“魏大人不必多禮。”
魏蘭舟乃是如今盛家軍里的一員大將,前世也是在元燁回到上京城,恢復身份后不久就找上了他。然而前世他內心多疑,對于出現說要做他謀士的魏蘭舟一直有所提防和懷疑,試探對方的真實目的更是廢了不少功夫,以至于那時初回上京城的他錯失許多先一步扳倒二皇子的良機。
到后來,他才知曉魏蘭舟的真實身份,也明白了對方之所以選上自己的理由,可他那時已經失去太多!
這一次,他既然已經知曉前因后果,便不會重蹈前世覆轍。
他不僅要利用好魏蘭舟這顆送上門的棋子,還要逆轉未來!
床邊,魏蘭舟一臉神情復雜地看向元燁。
元燁察覺,啞聲道:“魏大人有話不防直說。”
魏蘭舟猶豫半晌,曲折的身子埋得更低,聲音也愈發恭敬,“殿下,下官既已決定暗中輔佐您,有一話實在不得不說,且不論您如今是否信得過下官,下官今日也是要斗膽諫言了。”
“你且說來聽聽。”
“還望殿下以宏圖偉業為主,莫要耽于小情小愛。”魏長舟已經做好了一次不行,之后苦口婆心多勸說幾次的準備。
以元燁先前對他的懷疑,以及那日對方鐵了心要潛入寧國公府的瘋子行徑,他早就做好了出師不利的打算。
未曾想,床上的男子只是閉目沉思稍許,便撩起眼睫,淡聲道:“此事我知曉了,魏大人無需擔心。
”
魏長舟一愣,一時間沒收住眼底的錯愕。
元燁余光一掃,自嘲笑道:“魏大人不必露出如此驚訝的模樣,任誰在鬼門關走一遭,想必心性也會發生些變化,我不過是此一遭想明悟不少事罷了。”
魏長舟沉眸半晌,心中了然,“如此一來,下官倒是要提前恭賀殿下了,您經此一遭能得令心境通透,未嘗不是好事一樁。待到他日殿下大權在握,別說一個溫家三小姐,這普天之下,殿下您要什麼樣的女子不可?”
元燁對上那雙精于算計的眼,扯唇一笑,沒再接話。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淺褐色的眸子滑過一絲冷厭。
其他女子?不。
上一世未得到的人,這一次就算去奪去搶,都要將人留在自己身邊。
就算她已為人婦又如何,那便合離再回到他身旁!
總歸這一世,他只要她溫雪杳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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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寧府兩輛馬車一前一后駛出上京城。
溫雪杳一路都在想,寧珩究竟說的是什麼地方,怎麼既能跑冰鞋、打滑撻,還能有溫泉可泡。
待到了地方,她方才知道以往是自己鼠目寸光、坐井觀天了。
這上京城外還當真有世外桃源一般的好地方。
一夜的大雪,將整座山莊點綴的銀裝素裹。細白的雪花鋪滿整條小路,道路兩旁的枯枝掛著層層疊疊的積雪,好似一整排晶瑩亮白的珊瑚。
入眼雪白的美景勾勒出一個粉妝玉砌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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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溫長青原本有事,但聽溫雪杳要同寧珩外出,說什麼都要一大早趕去軍中告半日假同行。
寧珩一貫有賴床的習慣,今日更是起得尤為晚,是以等寧府三人趕到時,已將近午時。
眾人才在山莊會面,就到了用午膳的時辰。寒暄過后,紛紛入席。
山莊內每一處院子里都有池子引了天然的溫泉水,就算不可靠近溫泉,單在屋內也能感受到源源不斷的熱意從腳下地板傳出。
溫雪杳本就不畏冷反而害熱,是以一頓飯沒吃多久,額上便溢出細密的汗珠。
幾人同座一桌,溫雪杳也不好大肆動作,只稍稍欠了身子朝離她最近的寧珩道:“阿珩哥哥,可不可以幫我遞一下你右手邊臺子上的帕子。”
帕子是先前侍女特意擺放的,為的就是供眾人擦手拭汗。
溫雪杳對面坐的是路家夫婦,左手邊是寧寶珠,右手是寧珩,寧珩過去則是她的兄長溫長青。
寧珩距離她最近,且距離那帕子擺放的位子也近。@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隔壁的溫長青早在溫雪杳側身時便豎起耳朵,視線雖仍落在自己眼前的菜肴上,心思卻早已跑去家妹那里。
待聽清她小聲與人耳語的內容后,心里一酸,不覺吃味兒起來。
于是,沒等溫長青反應,就見寧珩已經一臉從容的伸手取了方帕子,再自然不過的隨手拭掉了溫雪杳額頭上的汗珠。
那動作行云流水,仿佛已重復過千百遍。
溫長青瞧著瞪圓了眼,這寧家小子!明明才同她妹妹成婚三日,這些事以前可都是他這個兄長來做的!
察覺溫長青灼熱的視線,寧珩收回動作,轉頭對上他的眼,溫聲笑道:“舅兄何故愁苦著一張臉,莫不是擔心時辰,想著下午還要回軍營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