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她眼見溫雪杳又要開口,當即搶在她前頭,繼續道:“就算姨娘有錯,可我哥哥卻是無辜的呀,他犧牲了那麼多,如今連尸骨都沒得以保全,大哥,這些你都是知道的呀。”
縱使溫長青再好的性子,可聽到這話所勾起的回憶,也令他的臉色難看起來。
他沒有再接話,不僅有不堪,也有愧疚。
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怕是溫雪杳都不清楚。當初在溫雪杳的生母魏姨娘過世后,溫初云與她的兄長溫遠山被溫相接回府中。
一次溫初云說漏嘴,他們才知曉溫初云的年紀實際上要比溫雪杳還大一些。
這事兒是溫相故意瞞著,因為他不愿旁人影響到溫雪杳溫家嫡長女的地位。
可誰也不清楚,在溫初云說漏嘴之前,路母是否便已知曉此事。
溫長青覺得母親或許是知道的,母親雖從前不喜過問瑣事,卻在溫初云兄妹二人入府后發生了額翻天動地的變化。@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以母親的性子,就算她不親口問父親,也會派人將兩個孩子的身世調查清楚。
所以,她應當不僅知道溫初云比溫雪杳年長,甚至也早早就知道了溫遠山實際上也比他年長。
論起來,溫遠山雖是庶子,卻才是真正的家中長子。
這也是路母容不下溫遠山的原因所在。
是以,才有了后來發生在溫家庶子別院中,那場滔天的大火。
溫長青長長嘆了一口氣,正欲開口時,遲遲未到的溫相趕來了。
前一秒還滿面笑容如沐春風的中年男子,在看到桌前幾人對峙的模樣,笑臉霎時便沉了下來。
溫相掩唇咳嗽一聲,視線從寧珩身上掃過,才沖著其余三人道:“怎麼回事?”
這種時候,溫雪杳心中有氣,根本不愿與溫相多言。
究其原因,去怪那些已不在的人,怪魏姨娘,倒不如說眼前這個被她稱為父親的人,才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
是他糊涂,才引發出后續那麼多的悲慘。
所以,溫雪杳冷冷別過眼,明顯一副不愿與他多話的模樣,也絲毫不加遮掩,便扭頭偏向寧珩。
溫相在女兒那里吃了癟,又不好發作,只能轉頭黑著臉對上離他最近的溫長青。
“長青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溫長青同樣黑著臉,將溫雪杳提議去廟里祭拜母親,再做一場法事的事告知溫相。
溫相自然知曉此事絕不會這麼簡單,如果單是此事,這倆兄妹一向齊心,斷不可能因此發生爭吵。
他沒說話,靜靜等著下文,就聽溫長青道:“四妹惦念亡母與......與亡兄,是以也想將兩人的牌位從莊子上請進廟里。”
之后的話再不用溫長青多說,溫相還哪有不明白的。
他心中一哽,遲遲說不出話來。
到底一個是他的外室,一個是與他骨血相連的孩子,故人已逝,他又如何不會心軟。
可他之所以將兩人牌位供在莊子上,也是因為比起對她二人的愧疚,其實他對于妻子路氏的愧疚更多。
溫初云慣會察言觀色,見溫相遲遲不語,且面有糾結郁色,便知此事也不完全沒有回轉的余地。
故而咬了下唇,梨花帶雨的出聲道:“爹爹,女兒本也是孝心,就算您不惦念與我小娘的感情,可也應該可憐可憐我兄長啊,他又何錯之有,不能堂堂正正入族譜也就罷了......如今人沒了,可他也是爹爹的孩子,為何連將牌位供進廟里都不行?”
溫雪杳雖別過臉,卻一直留意著旁邊的動靜。
她甫一聽溫初云方才的話,先是一愣,繼而難以置信的看向哥哥。
溫初云為何說——不能堂堂正正入族譜也就罷了?
溫雪杳不信溫初云連庶子本就入不得族譜都不曉得,所以她既然知曉,此時說這話又是何意?
她的心越跳越快,腦海中回現出方才溫初云對著溫長青哭訴,而后者卻一副三緘其口諱莫如深的模樣,不僅如此,方才兄長面上似乎還隱隱有愧疚之色?
他為何會對那對母子展露愧疚?
溫雪杳當即便意識到這其中定然藏有自己所不知道的真相。
她的胸腔劇烈跳動起來,連被寧珩握住的手都開始不住地發抖。
站起的身子有些搖晃,身側似乎有人扶了她一把,但此刻的溫雪杳卻什麼都顧不上了。
她的目光在雙眼低垂的兄長面上掃過,最后落在溫相臉上,她顫抖的抬起手,連指著溫初云的指尖都有些發顫。
一字一句道:“父親,她方才口中說‘溫遠山不能堂堂正正入族譜也就罷了’,此言究竟是何意?”
話落,還沒等溫相反應過來,倒是一旁的溫初云先一副做錯事的模樣,兩手捂著微張的唇,看向溫相的目光也露出驚恐,“爹爹,我不是故意......”
溫相面色一白,像是霎時間蒼老十歲。他的身子佝僂著向后倒退兩步,還是溫長青出手扶住他,才得以站定。
這件事是溫長青心中的郁結,又何嘗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