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頭攙上溫雪杳的手,“不若今日便逛到這里罷。”
溫雪杳不覺有異,因為她的心思也不在這里,只按照應有的反應接了句:“不是說還想逛逛上京城中的脂粉鋪子麼,就在前頭不遠,怎麼突然就不想逛了?”
季婉婉佯裝揉了下腿,“今日委實走累了,下次罷。”
溫雪杳頓了下,也沒再勸,實際上她也有些乏了,方才逛完珍寶鋪子后就有些想回去了。
可是一想到回去便要面對那人,心里又有些發怵,不知該如何應對。
一番糾結下,溫雪杳還是咬了咬牙,應道:“那就下次再帶你去看。”
說完,她將方才逛珍寶鋪子時買的一件玉骨扇讓小暑交給季子焉。
季子焉手捧著骨扇,稍顯差異,“這是......”
“上次不是說要給子焉哥哥補上一件禮,這便是了。”溫雪杳淡聲道。
季子焉聞言點了下頭,也沒再多言,回以一禮,目送她坐上馬車。
然后才拍了拍季婉婉的肩,囑咐道:“你將人好生送回去,馬車也留給你,等你回時用。”
兄妹兩人今日是同乘一輛馬車出來的,季婉婉不懂明明他可以跟著同去先將人送回寧府,偏他非不去,寧愿自己一人回去。
她知曉季子焉打定的主意便不會輕易改,于是也沒有多勸,緊跟在溫雪杳身后上了寧府的馬車。
溫雪杳見緊隨其后的人微微怔了一息,許久才勉強擠出一抹笑道:“婉婉姐姐,你怎麼來了,是還有話同我說?”
溫雪杳沒讓馬夫駕車,兩人便坐在馬車里停在路邊說話。
“不是,是我兄長見你今日憂心忡忡,才讓我將你安然送回府。
”
“原是這樣,那你兄長呢?”邊說著,溫雪杳點了下頭,正準備掀開車簾往外看時,又因季婉婉的話打消了念頭。
“雪杳妹妹不必看了,兄長他不與我們同行。”
溫雪杳聞言也沒多問,只出聲讓車夫回府。
等馬車駛出一截路,溫雪杳才抬頭看向一路上都不似往常那般多話的季婉婉,淡聲道:“婉婉姐姐,你怎麼不問我今日憂心忡忡是為何?”
這實在不像季婉婉,若換了往常,她早忍不住開口逼問了。
季婉婉嘆了一聲,“還不是我兄長說莫要擾你,說你多半是不想說的,便囑咐我克制些,勿要多嘴多舌。”
溫雪杳抿了下唇。
“所以,雪杳妹妹你現在是想主動同我說了?”季婉婉眸子閃了閃。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溫雪杳搖頭,抿著唇沒說話。
季婉婉輕嘆一聲,顧及兄長叮囑,自然也要收斂幾分。
等馬車抵達寧府,季婉婉才跳下馬車,同溫雪杳揮手道別后,鉆上另一輛一路尾隨在后的馬車。
****
寧十一離開,書房內重歸死一般的寂靜。
寧珩收拾好溫雪杳今日清晨褪下的新衣,此刻嶄新的衣服上水跡已經干透,卻留下了無數任他如何用力都無法撫平的褶皺。
裙擺的部位,有一塊白色的斑駁,令人看著便心生厭惡,忍不住作嘔。
事實上,寧珩的確也這麼做了。
冷白的指骨像是要將薄薄的皮膚撐破,他的手死死扣在桌案邊緣,漆黑的眸子里寫滿了自厭。
他大口喘息著,可呼吸越重,鼻息間石楠花的味道就越重。
他不得不起身,拿著手邊的春裝離開書房。
路過院子時,有丫環笑意盈盈的向他行禮,可他早沒了偽裝笑意的心思,甚至連敷衍都懶得做,徑直從旁走過去。
他回到兩人的院子,沒有她的身影,卻又處處都似有她的存在。
他親自從耳室取來一個木盆,又打了一盆水,將那件臟了的新衣泡進去。
滿院的灑掃丫環嚇得無不噤聲,顫顫巍巍跪了一地,分明寧珩一反常態做著下人的活計,旁邊的丫環卻連半句勸阻的話都不敢多言。
水浸泡過紗衣,料子的顏色霎時變深,先前干著時污濁的痕跡以及斑駁的褶皺也全都看不出。
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他的手浸泡在木盆中,一言不發的開始搓洗著那件春衫,不愿放過任何一處。
知道整條裙子都被他細細揉搓清洗后,寧珩才將它擰干晾起來。
昨晚一切,才不過一個時辰。
他抬眼朝外看了看,沒有任何人從外歸家的跡象。
連寧十一也沒有回來。
寧珩忍不住想,溫雪杳此時在哪里,又在做什麼?
她昨夜曾說過,今日是要出去赴季氏兄妹的邀約。
那便是一定會見到季子焉了?
她見到旁人會不會拿來與他作比,畢竟季子焉乃是真正的君子,而他卻是假的。
她心中會不會越發覺得他卑劣可笑?
那季子焉呢?
他又會不會從溫雪杳的臉上窺探出她今日的異常。
從前溫雪杳在江南時,他便派了探子打探過,季子焉對她并非沒有別的心思。
只是就像溫雪杳所說,他是真正的君子,所以在知曉她有婚約在身后,從未有過半分逾越之舉。
可若教他知曉自己曾心儀的女子如今身陷囹圄,被人所騙呢,他又會不會挺身做一次英雄,將人從火海中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