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過——”
不過什麼。
寧珩的心一緊。
就聽對方繼續道:“不過今日你將門鎖了,本來我想出去轉轉的,卻沒能。”
話落,她眨了眨眼,輕巧道:“所以,夫君這般,是打算關著我麼?”
寧珩一時凝噎。
他的目光死死定在溫雪杳臉上,半晌,眉目沉下來,淡聲道:“阿杳,你的每一個神情我都爛熟于心,你騙不過我的。”
“是麼?”溫雪杳點了點頭,“可我知曉你是不愿與我合離的,所以這日子就算萬般艱難,不還是要過下去?”
寧珩臉上閃過一道意外之喜,顯然誤解了溫雪杳話中的意思,“你愿意試著接受我了?”
“試試看罷。”
至少在她,確保溫家無恙之前。
約定
雨淅淅瀝瀝下了兩日, 雨過之后,院子里滿是水汽蒸騰留下的暖陽味道。
這兩日兩人間瞧著風平浪靜,像是和好如初的模樣。
今天天一亮, 溫雪杳便起了個大早乘車回了溫府。
她走后約莫半個時辰,床上的青年才幽幽轉醒。
溫雪杳同他留了口信, 寧珩聽后,臉上的表情隨之淡下來, 但也沒有多問什麼, 只是看起來興致不大高的模樣。
早膳一點兒都沒用,就匆匆去往了皇城司。
不像是尋常,若有溫雪杳在,他就算是裝模作樣,也會多少吃兩口。
等到了皇城司, 他便直接進了地牢。
待出來時, 滿身的血腥氣壓都壓不住,混著戾氣更沖。
他較平日盥洗更衣的時辰更長了些, 等收拾好一切出來后,臉上的表情依舊很淡。
寧十一跟在寧珩身后, 后者忽然腳步一頓, 問道:“夫人中午可是留在溫府用膳了?”
寧十一想了想探子報來的消息,點頭說了聲“是”, 緊接著又道:“世子既然放心不下夫人,不如我們去接夫人?”
寧珩眼眸先是一亮,然后很快搖頭否認了這個想法:“你別看她這幾日什麼都不說,但心里還是惱了我的......”
寧珩也不是蠢笨之人, 至少在察言觀色上,他自認為還不至于連溫雪杳的拙劣反應都看不出。
說完, 也不能寧十一回應,又自言自語般問道:“若試過之后,她還是心有芥蒂呢?”
寧珩口中說的乃是溫雪杳那日應允他的,要試試接受他。
“是不是還要走到和離這一步?”
寧十一搖頭,說出自己的想法,“世子,我覺得是你在這件事上思慮過重了,夫人她只是一時知道真相,措手不及之下才會心生害怕......”
寧珩忽然道:“可那屠夫張大的娘子,不也是百般挽留,都沒成麼?”
“世子則能將自己與那粗鄙不堪的屠戶比?”
“有何不同?”寧珩落寞的垂下眼,看向自己的鞋尖。黑靴云紋,銀絲走線。他不過是在皮相上略占了幾分便宜,又生來變得了許多人一輩子只能仰望的好身份。
可除卻這些,他連一身的血都是臟污的。
更甚者,連他寧國公府世子的身份都是假的。
他又有什麼是真的呢?
****
溫雪杳昨日昨日就知會了家中她今日要回府的事,又特意囑咐了溫長青將時間空出。
前些日子盛家的事情已經應驗,所以前世發生在溫府身上的事也很可能發生。
對于盛家發生的事,她就算知曉,也根本無法插手。
先不說她從前便不認識盛家人,就是溫相與溫長青,與盛家人也少有接觸,更別說要與遠在邊關的盛將軍牽上線。
就算貿然將消息傳遞給他,先不說他本人未必會信,單說他身邊還有一名副將魏蘭舟,若此事被魏蘭舟知曉,只會打草驚蛇。
溫雪杳一個閨中女子,自認為沒有拯救蒼生的手段與能力,更沒有那般賭上盛家命運的魄力。
是以顧好自家人,便已經是她如今能做到的最多。
然而就連她今日同溫長青開口,其實都是假借了寧珩的名頭。
將寧珩先前叮囑她如今溫家已經被官家忌憚的話,又摻和了幾句上一世的親生經歷,湊成了今日這番話。
“妹妹,你是說妹夫他提醒你如今溫家已經阻了官家收權的道?”
“樹大招風。”溫雪杳點了點頭,壓低聲音:“夫君他說盛家......盛將軍的死不無蹊蹺,或許下一個就是溫家。”
溫長青自嘲笑了下:“可我手中兵權并不多,不過幾萬而已,何至于引官家忌憚?”
“可哥哥手下的士兵是不是與盛家一般,自開國至現在一直效忠于路家?哥哥雖然不姓路,但在官家眼中也算是半個路家人。”
溫長青忽而瞇了瞇眼,嚴肅道:“這話也是寧珩同你說的?”
溫雪杳點了點頭:“不然我又從何知曉這些軍中事宜。”
溫長青聽后并沒有懷疑,又問:“那他還說什麼了?”
“先前說的那事也同哥哥說過了,就是莫要與路家太過親近了。”
“還有便是父親,父親如今貴為一朝之相,其實已經是有了潑天的權勢,如今再加上兄長在軍中頗得軍心,這兩者相加,便足矣令官家容不下了。”
溫長青聽后久久無言。
溫雪杳張了張唇,她今日除了提醒溫長青多加留意官家,還有一事,便是想讓他警惕魏蘭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