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雪杳抬眸掃寧珩一眼,他話中的那些小心思不說旁人能不能看透, 她總是能看透的。
她抿著唇,也沒有戳穿他, 款款福身,“雪杳謝過季小王爺當日相助。”
說完,寧珩復又跟著溫雪杳一同朝著季子焉行了一禮。
夫妻倆人,一唱一和。
季子焉寬袖下的手微微收攏,指尖泛起青白之色。
往昔江南的歲月似乎都被這一句輕飄飄的“季小王爺”隔開了,他心中說沒有波動那是假的,可不論內心如何的驚濤駭浪都只是是他一人之事了。
從前是,今后更是。
他下意識捏了下指尖,細微的痛感讓人清醒回神,不論他心中如何想,可面上絲毫不顯。
下頜輕點,便抬手托起寧珩行禮的手,云淡風輕道:“寧世子不必多禮。”
至于旁人,自用不著他來扶。季子焉垂了下眼,再抬眼時溫雪杳果然已經被寧珩貼心的扶了起身。
幾人在廳中坐下,丫環很快就奉上三盞茶。
“過幾日待季小郡主和親一事解決完,季小王爺與令妹是否就要啟程回封地了?”寧珩抿了口茶問。
季子焉:“應當是。”
這一場狩獵,有人歡喜有人愁。
季婉婉,便是歡喜多過愁的那家。雖當時聽聞溫雪杳重傷季婉婉也嚇了一跳,可誰又能料到狩獵回來她會聽到更令她震驚的消息。
原本落在她頭上的和親一事作罷,如樂公主與姜國太子重歸于好,不日便要與其重返姜國了。
這季婉婉不用被送去和親,作為她兄長的季子焉自然也無親可送,兄妹兩人不日便要重回八王爺的封地。
此事無論對于有心上人的季婉婉而言,還是對不愿其遠嫁和親的父兄而言都是好事一樁。
然而明面上眼瞧著和親一事算是塵埃落定,實際上卻并不是這麼回事。
若非前些日子溫雪杳遭元燁牽連受傷,寧珩與溫長青或也不會順藤摸瓜查出元燁在和親一事上竟也在暗中推波助瀾了一番。
當初的和親人選,便是他無意中與官家提起的。
眼下瞧著寧珩逐漸聊到此事,季子焉也警惕的將下人摒退。
比起季子焉仿佛早已知曉此事的輕描淡寫,一旁的溫雪杳反倒有些坐立不安。
她心中驚駭,原先她便記得上輩子并無送季婉婉和親一事。那時她雖有疑心或許此事的變化與元燁有關,但也沒有確鑿的證據,更想不到他如此做的動機是什麼。
可經過最近發生的事,溫雪杳心中隱隱有了別的猜測。
前世直至溫雪杳死時,元燁都與二皇子為爭奪那個位置打得火熱,這一世卻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試圖想要收服對方與他合謀。
雖然元燁最后還是被二皇子擺了一道,但并不妨礙溫雪杳從元燁此舉中窺見一些端倪。
若最后元燁落敗,而是二皇子上位,那重生回來元燁無論如何也不會想與二皇子合謀。
既然他走出這一步棋,就說明一點,不論是元燁還是二皇子,或許都不是上一世最后的贏家。
溫雪杳心中驚駭。
如今官家子嗣單薄,膝下只有二皇子、七皇子和一個尚且年幼的十三皇子外,再無其他子嗣。
若非溫雪杳有上一世的記憶,換做是誰怕也想不到,最后這皇位竟與哪一位皇子都無緣。
她不知曉自己死后元燁與二皇子落得了如何下場,卻知曉那位尚且年幼的十三皇子在出生時就隨母胎伴有先天之毒。
十三皇子的生母齊妃在誕下他后沒多久就薨逝了,十三皇子出生時因胎毒落下殘疾,且體虛多病,被御醫診斷活不過齠年,上一世也的確如此。
而元燁將和親的人選引在季婉婉身上,無論最后成與不成 ,其實都是讓官家的視線落在近些年來淡出眾人視野的八王爺身上。
會是她想的這般麼?
寧珩與季子焉說話都未避諱溫雪杳,是以她本想留下多聽兩句,誰知被突然找來的季婉婉打斷,她不得不受邀隨她離開了廳堂。
溫雪杳這一路走得一步三回頭,旁人不知曉她心中的打算,還以為她是太粘寧珩了些。
季婉婉忍不住拿她打趣,“雪杳妹妹,瞧你這模樣,我是不是不該叫你出來?”
溫雪杳想說是,但是注意到季婉婉擠眉弄眼的神色,就知她誤會了。
她才剛輕輕嘆了口氣,沒來得及解釋,就聽一旁的季婉婉捧腹大笑。
瞧那模樣,便是無論溫雪杳再如何解釋,想必她都不會信了。
她心中一哽,不知是不是最近與某人近墨者黑,當即便開口道:“對了,婉婉姐姐,我怎麼聽說我表哥也動身來上京城了?”
江南的消息比不得上京城中及時,前一日姜太子與如樂公主的消息剛出,第二日就傳得人盡皆知。
恐怕此時從江南趕往上京城路上那人還以為季婉婉是要奉旨去和親的。
季婉婉沒想到幾日不見眼前的小妮子倒是學壞了,若換了平日她一定毫不客氣將人好好修理一番,此時礙于溫雪杳身上有傷,便只要怒不怒地瞪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