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珩冷聲道:“且今年還因建此殿苛增賦稅,若哪個地界遇上災年,當地的百姓又如何活?”
溫雪杳想起方才透過車簾的匆匆一瞥,隱約記起臨街而跪的百姓中似乎有人連身上的布衣、麻衣都是臟污破爛的。
“方才那些人中,豈不是還有流民?”
寧珩點了點頭,“為求建‘長生殿’順利,明知如今餓殍遍布上京城,可官家還是執意要開壇祭法,這才徹底觸怒民怨。”
談及此,寧珩正好囑咐溫雪杳,“五日后便是官家定下開壇祭法的日子,那日你好好待在家中,切莫外出。”
溫雪杳清楚寧珩如此叮囑她的原因,她能深居后院不出,可寧珩作為皇城司指揮使,那日必然是要隨行的,她忍不住為寧珩憂心起來。
后者摸了摸他的腦袋,寬慰她道:“放心,我也會照應好自己,不會讓夫人擔心。”
話雖如此說,但溫雪杳的心又豈能因輕飄飄的一兩句話而平靜?
她上一輩子也見過災民遍布,因一口糧食爭得頭破血流的場面,雖然這一世好似沒有像上一世鬧出嚴重的災荒......@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溫雪杳腦中忽而閃過什麼,身子猛地一驚,后背不由發涼。
她記得上一世她死之前,上京城中似乎鬧了一場極其嚴重的疫病,雖這一世涌入上京城的流民并不像上一世那麼多,但會不會......
思及此,溫雪杳猛地抓緊寧珩的袖口,“阿珩哥哥,我突然想起一事,我曾在書上看過,流民紛亂最容易引發疫病......”
“放心。”寧珩沒有任她想下去,“朝中大臣們何嘗沒有想到這一點,官家再如何昏庸,倒也不會任上京城真的亂起來淪為人間煉獄,此事早已交待下去命人多加防范了。
”
溫雪杳聞言稍稍松心,由寧珩牽著下了馬車,視線撞上遠處本不該出現在城外的人時,忽地想起什麼,臉色大變。
她顫著聲問:“防疫一事,官家交予了何人負責?”
“七皇子。”
兩人對面,不遠處的元燁剛巧看過來,目光落在二人緊緊牽著的手上,意味深長。
作畫
元燁目光深沉看向兩人, 寧珩沒有開口,而是輕輕拍了下溫雪杳的后肩,低聲提醒道:“方才在馬車上不是說還有好多話想與季郡主說?”
“去吧。”他抬了抬下頜。
溫雪杳點頭, 沒再看元燁,同時掩下眸底的驚愕, 幾步走到季婉婉面前,兩人相視一笑, 牽上彼此的手。
本以為只是簡單的送別, 誰料七皇子竟也會出現。
一旁的季子焉正與面前的溫長青不知說著什麼,注意到寧珩與溫雪杳時,僅僅點頭算作問候。
說話間,季婉婉牽著溫雪杳的手避開眾人走到一邊,背過身的一瞬間, 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
她壓低聲音, 小聲與溫雪杳道:“先前我與兄長出城時,他便說今日恐會有變故, 方才就在你們來之前,七皇子突然無故出現, 十有八九兄長的猜測要應驗。”
“變故?”溫雪杳皺了下眉, 忍著沒有往元燁所在的方向看。
“兄長提出今日回封地,其實比先前計劃的日子早了一天, 不知為何,兄長說官家此番或許不會輕易放我們二人走,就算我們想走,他也會尋了由頭找人將我們攔下。”
說著, 季婉婉用余光小心瞥了遠處的元燁一眼,“七皇子此時追來, 怕不是送別,而是要強行留人的。
”
溫雪杳明白了季婉婉的意思,“那你們是如何想的?”
“若待會兒七皇子搬出官家口諭,我們兄妹二人自然得留下,但此次留下怕是不比先前,兄長可能會被官家以各種理由拘在眼皮子底下,我若輕易入了宮,恐更不好再脫身......婉婉,你幫我想個法子,我和哥哥總不能都受制于人,否則豈不是......”
豈不是入宮為質,任人拿捏?
溫雪杳明白她的想法,也來不及細想官家此舉的緣由。
凝眸沉思片刻,“那不若,來一招先發制人?”
“先發制人?”
溫雪杳點頭,“待會兒趁元燁說話前,你便直接裝身子不適暈過去,我再將你帶回寧國公府如何?”
屆時她只需一病不起,連床都下不來,官家總不能將人抬進宮去。
此外,溫雪杳沒說的是,就算官家想將兩人扣住留作人質,那季子焉的作用也比季婉婉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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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婉婉有些猶豫,“這樣會不會牽連了你和寧世子?”
溫雪杳搖頭,若這皇城中的天當真要變,又能說得上是誰牽連誰呢?就算她們什麼都不做,依舊無法逃離這場漩渦。
盛夏明媚的天光之下,面面相覷的兩人,只覺剎那間寒氣入體,連手腳都變得僵硬發涼。
兩人重新整理好情緒,季婉婉臉上的蒼白不似作假,她是真的因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事而感到了前所有的擔憂與害怕。
腳下步伐虛浮也是真的,眼見她險些摔倒,在她身側的溫雪杳眼疾手快地托住對方的小臂,秀眉凝結,“婉婉姐姐,小心些。
”
原本其余幾人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話,注意到兩人這邊的動靜,紛紛投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