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雪杳心霎時一涼,原來他早已計劃好了這一步。
她沒有著急接話,思索一陣轉而笑道:“你也知她上一世害我,可若說害我最深的,難道不是你元燁麼?害我兄長鋃鐺入獄,害我父親慘死,你與我有殺父殺兄滅門之仇,我又如何能甘愿嫁你?”
“不是這樣的!”元燁忽地大聲道,稍頓,他危險地看向溫雪杳,字句擲地有聲:“你又炸我?”
“也不算。”溫雪杳冷靜道:“其實我已經猜到是誰要毀掉溫家謀害我兄長和父親,那人不是你,是你的謀士對不對?我是該稱他一句‘魏蘭舟魏將軍’,還是該稱他‘溫遠山’?”
元燁從最初的震驚中迅速回神,上下打量溫雪杳一番,評價道:“小姐,你當真與前世不同了。”
溫雪杳扯唇,“那還要多虧了你。”讓她知曉一個人的人心竟可以丑陋如斯。
“無妨。”元燁淡聲:“狩獵時他既然敢出賣我倒戈向二皇子,我便沒打算留他。”
元燁道:“小姐,這些人我都可以為你除掉。”
“為我?”溫雪杳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肅來溫軟沒有脾氣的臉險些就要收斂不住露出鄙夷的情緒,但她咬了咬牙,還是忍了下來。
半晌后自嘲一笑,“就當是為我吧。”
“看來你已經早計劃好一切讓我此行有來無回了?”溫雪杳淡聲道:“可是方才門外那群侍衛都看過我的臉了,也都聽到了我說自己是寧珩的夫人,你就不怕有嘴巴不嚴的走漏風聲?”
元燁忽地扯唇大笑,“小姐,你如今可真是謹慎,不過今日這處別院中的都是我母妃曾經的舊部,養在北城的死士。
”
“你應當知曉死士吧,便是一群以死效忠于我的人,我自然不怕有人會走漏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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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雪杳沉默點頭,像是屈服,半晌后道:“既然這周圍都是你的人,我已是插翅難飛,那能不能讓我最后再見寧珩一眼。”
她沒再稱“夫君”,而是順著對方的心思疏離的喚了一句“寧珩”。
元燁勾唇,手指挑起溫雪杳的下頜,“小姐,我知道你還是不死心,但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愿望而已,我又如何忍心拒絕你?”
“只是他現在多半已經身染疫病,我實在有些不放心,再者,你執意要看他這一眼又能如何?”
自兩人相見后,溫雪杳第一次與他笑臉相對,“溫氣疫疾,千戶滅門,動輒尸橫遍野,這些你一定比我更清楚。如此,你還敢利用疫病來謀權害人,所以是不是可以說明,就算我不幸中招,你也有醫治我的藥方?”
就算再急功近利的人,也不會用一招會反噬自身的法子鋌而走險,所以只能說,元燁在想出這一招前就已經有了足矣應對的法子。
他前世比溫雪杳命長,多半是熬過了那場疫病,更得知了醫治疫病的方子。
所以這一世,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操縱利用這一切。
元燁先是一愣,繼而掩唇笑了起來。
這一笑,便讓溫雪杳心中的猜測更加篤定幾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賭對了。
元燁將人帶到季子焉與寧珩居住的別院,門外有重兵把守,門上還落著一把鐵鎖。
瞧著眼前的陣仗,溫雪杳死死攥緊拳頭。
“官家便是讓你這般對待他二人的?你竟然將他們軟禁起來了?”
元燁挑眉,狀似訝異,“季小王爺身染疫病,寧世子與他接觸最為密切,所以他此刻說不定也已經染上了疫病......官家親指太醫院的兩位御醫來給他們醫治,怎到你口中竟成了軟禁。”
溫雪杳抿唇,恨不得當即撕下他這幅偽君子的外皮,可想到目前的境況,還是強行忍耐下來。
待大門打開,穿過一處荒涼的院落。
看到聽聞動靜,從原先背靠房門仰首望天的姿勢轉為垂首正視來人的青年后,溫雪杳強撐的淚意再也繃不住,霎時便揮灑飛濺至兩旁。
青年臉色蒼白,明明昨日還滿身矜貴不然纖塵,此刻卻隱隱能看到皰疹似的東西從下頜蔓延至衣襟。
在看到溫雪杳后,他的目光霎時從震驚變成狠戾,他剛想揚聲阻止對方靠近,就見那遠處的少女如振翅的蝴蝶般不顧一切地撲進他的懷中。
下一秒,溫柔的吻含著咸濕的淚意落到他因震驚而微張的唇上。
寧珩下意識便想將人推開,含怒的嗓音幾乎是從喉嚨深處逼出,“阿杳,你瘋了,我染了疫病。”
身后那人也瘋了似的怒斥著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大罵著“溫雪杳!你怎麼敢!”
可她渾然不顧,死死攥著寧珩雙肩的衣襟,壓著他的唇道:“我若不染上疫病,如何能從他口中逼出藥方?”
她來之前便猜想寧珩與季子焉兩人絕不會蠢到雙雙落入圈套,連一絲掙扎與后手都沒有留,便淪落到任由元燁擺布的地步。
所以他們二人這般以身試險,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比方說像她一樣,猜到了元燁或許能掌控這場疫病。
但溫雪杳不敢深思,眼前之人,怎能想到這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