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起自己的袖口,一點一點,溫柔的擦凈她臉上斑駁的水痕。
“小姐,為什麼你就是不能乖些呢?”元燁的話音透露出一股詭異的溫柔,“偏要違逆我。”
正當元燁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纖細脖頸上的水痕時,溫雪杳一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口,隨之猛地揮動手臂。
隨著清脆響亮的掌摑聲在元燁耳邊落下,他偏頭笑道:“小姐,第二次了。”
“無妨。”他的視線掃過溫雪杳震怒的臉,半晌后挑了下眉,無所謂地聳肩,“小姐的衣裳濕了,我去找人拿干凈的衣裳給你換下。”
溫雪杳抿著唇,死死盯著他,卻沒有拒絕。
鮮血
不多時, 元燁便帶回一套新衣裳。
前后不過一炷香的時辰,很難不讓人去想他是早有準備。
溫雪杳的心中更加警覺。
她接過元燁遞來的衣裳,見對方沒有走的意思, 溫雪杳盯著他一動不動。
僵持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元燁才起身往外走, 邊道:“我出去,你換就是。”
他面色自然, 像是絲毫感覺不到自己方才的行徑有多無恥。
溫雪杳環顧一周, 在對方行至外間時終于出聲:“等等。”
“嗯?”元燁腳步一頓,回眸看過去。
“我要沐浴才能更衣。”
元燁上下打量溫雪杳一眼,她忽然身染疫病,昨夜本就冒了半夜的汗,方才打翻藥碗潑灑一身, 又被他強行灌藥導致上衣也淋濕不少。
這樣的要求聽起來倒是無可厚非。
元燁并未多想, 在這些小事上,他樂于滿足溫雪杳。
“隔壁耳房就有浴桶, 我讓人給你燒水。”
溫雪杳點頭,手不由自主扯了下黏在皮膚上的衣領, 催促道:“快一些。
”
元燁似乎想到什麼, 愉悅輕笑,“小姐還是如從前一般苦夏害熱, 也是我昨日疏忽,竟忘記讓下人伺候你洗漱一番。”
溫雪杳本就難熬伏天,加之昨天一路從上京城奔波而來,又病了大半夜。
以至于到現在都沒有凈過身子, 想必已是忍耐到極限。
這樣的認知令元燁覺得他與溫雪杳又熟稔不少,仿佛她還是曾經自己所了解的溫家三小姐。
他心情愉悅, 指派下人去小廚房燒熱水,傳來兩個伶俐的丫頭,讓她們待會兒服侍溫雪杳沐浴更衣。
兩個瞧著比溫雪杳還要年長幾歲的侍女乖覺站在一邊,眉眼低垂溫順。
“她們也是追隨你的死士?”溫雪杳皺眉看向元燁。
元燁自然知曉溫雪杳心中的顧慮,對方心中的顧慮又何嘗不是他的。
比起溫雪杳,他更怕讓旁人知曉如今寧世子的夫人在自己別院中。
他要得到溫雪杳,卻從未想過要給自己扣上一頂強奪臣妻的帽子。否則他也不必設計讓溫雪杳假死,再借用溫初云的身份與他堂堂正正站在一起。
“你放心,她們都是我從北城帶回的母族舊部,對我忠心耿耿,絕不會走漏半點風聲。”元燁信誓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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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雪杳與兩個侍女走進隔壁耳室,她快速褪下外衣,不動聲色打量二人。
入水的動靜有些大,木桶中水波碰撞,發出“嘩啦”的聲響。
“你們都是北城來的?”
水聲險些將少女低緩的話音淹沒,對面屏風上掛著溫雪杳褪下的衣裳,嘀嗒落下的褐色水珠墜在地上,氤濕一片水跡。
兩條細白的手臂撐著木桶邊緣,溫雪杳抬眸仔細盯著兩人的表情。
聽聞溫雪杳話音的下一瞬,兩個侍女對視一眼,目光齊齊看向窗外,沒有出聲回答而是躬身行了一 禮。
溫雪杳還是有些不放心,就在她思索猶豫之際,其中一名侍女忽地走近,借著拿瓢舀水的功夫,抓著她的手心寫下一個字。
——寧。
侍女在溫雪杳的手心寫了一個“寧”字。
溫雪杳再沒有猶豫,更不敢耽擱功夫,忙伸手指向身后屏風上的衣裳。
兩個侍女方才進門時只聽元燁命令她們二人服侍溫雪杳沐浴更衣,卻無從知曉先前屋子里發生何事。
順著溫雪杳手指的方向,侍女從屏風上拿起那件舊衣,就看到里外三層衣裳的衣襟以及下擺都被染上了深色的痕跡,湊近去聞不難聞出有一股藥草苦澀的氣息。
侍女眉頭緊皺,登時犯難。
本以為能留下藥渣,方便她們藏在身上,可眼下這該如何是好?
溫雪杳邊往肩頭潑水,邊示意侍女走近,她壓低聲音道:“藥渣都被元燁燒了,我能想辦法留下的只有這個。”
“寧夫人,但萬一待會兒出去七皇子不讓我們二人經手去洗你的衣裳......”
溫雪杳伸手朝其中一個侍女身前一指,“以防萬一,你最好將我的里衣換在你身上。”
聞言那侍女眸子一亮,只要她們能將沾染藥湯的衣裳帶出這間院子,從元燁的眼皮子底下躲過去就好。
侍女當即按照溫雪杳所說快速將自己的衣裳脫下,單挑出溫雪杳染濕的里衣穿好,才去穿自己原本的外裳。
穿戴整齊之后,溫雪杳伸手拿過侍女的里衣,往上面撒了些水,這才讓她重新將三件衣裳套起來掛在屏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