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窗外的日光已經悄然爬上枝頭。
嫩綠色的葉片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一股生機盎然的氣息。
溫雪杳穿著新衣裳,推開耳室的房門。
早晨的空氣難得帶著一絲打破盛夏黏膩的沁爽,微風拂面,令人的心情都不由疏散開朗。
元燁就站在院中,距離耳室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
見溫雪杳出來,他的心像是猛地被擊中,仿佛自己兩世的執念如今就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洗好了?”元燁問。
溫雪杳沒搭理他,對方也不惱,笑瞇瞇地繼續道:“衣裳可合身?”
似是猜到溫雪杳不會給他回應,他便自顧自接話道:“我瞧著倒是正好,小姐,我還是了解你的。”
靜謐祥和的清晨小院,院中人之間卻仿若隔著鴻溝天塹,不多時就陷入一片死寂。
元燁背在身后的手攥得死緊,他沒再看溫雪杳,而是朝著旁邊兩個侍女擺手道:“沒你們二人的事了,先下去吧。”
話落,兩人齊齊躬身,就踩著小碎步往門外走去。
才剛走出三步,就聽身后忽地又響起元燁的命令,“等等,手中的衣裳留下。”
侍女垂眸往回走,在元燁面前一步外的地方停下腳步。
元燁揚起下頜,示意抱著衣裳的侍女往身后看,“扔進去就不必管了。”
說完,他才轉身同溫雪杳解釋:“小姐,衣裳既然臟了便不必留,你若想換新的,我再讓人給你拿就是。”
溫雪杳無所謂地偏移視線,直接往屋內走。
眨眼間,對面哪還有溫雪杳的身影。
見她走進屋里,元燁也沒了在外面逗留的心思,只盯著侍女將溫雪杳弄臟的舊衣丟進院中的鐵桶,又看著人往里點燃一把火后,便轉身追隨殘影快步走進屋內。
一旁的侍女全程低頭躬身,待人走后,二人才掉頭離開院子。
屋里,元燁一進門便迫不及待繼續與溫雪杳搭話,“小姐應當餓了吧,我命人給你備膳?”
溫雪杳此刻的確饑腸轆轆,不過饒是如此,她也沒有回應元燁哪怕半個字。
她心中記掛著那兩個侍女是否成功與其他人接應上,更在擔憂寧珩此時如何了。
他是否知曉自己已經想了法子命人將沾染湯藥的衣裳運了出去?
昨天瞧他身上就已經生出明顯的紅疹與膿包,元燁那個黑心的家伙自然不可能好心到命人給寧珩他們喂藥,那他今日是不是愈發嚴重了?
思及此,溫雪杳憂心忡忡的模樣全然寫在臉上。
一旁的元燁從最初的忍耐逐漸演變成憤怒。
他可以接受溫雪杳對他冷淡,卻無法接受她待旁人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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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桌上已經擺滿一桌美味珍饈,元燁陰沉著臉入座,見溫雪杳出神的模樣,咬牙打斷她的思緒,“小姐,過來吃飯。”
溫雪杳本想忽視他,但轉念一想還不知后頭會發生何時,與元燁這種人置氣實在犯不著,還不如化悲憤為食欲,積攢體力,也好應對后頭的事。
如此想明白之后,溫雪杳毫不猶豫起身,走到外間桌前,坐在距離元燁最遠的位置,端起碗筷便開始進食。
元燁臉上的陰沉之色稍稍緩和,將自己面前的幾道菜往溫雪杳面前推,“小姐,這些都是你愛吃的菜,我一樣都沒忘記。”
溫雪杳執筷的手一頓,心中作嘔。
連她都難以想象,有朝一日自己被逼無奈,竟也能用如此冷漠刻薄的語氣同旁人說話。
“人的口味是會變的,這些吃食我早就膩了,不僅膩了,如今哪怕是多看一眼都覺得反胃。”
說話時她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可元燁就是覺得,她口中覺得“反胃”的東西不是滿桌子吃食,而是坐在她對面的自己。
霎時間,積蓄在元燁心頭的不甘與憤怒如洪水般將他心里勉強筑起的堤壩沖的潰不成軍。
胸腔中燎原的荒蕪無限蔓延,最終將他殘存的理智吞噬殆盡。@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猛地起身,手背青筋暴起,將面前的圓桌重重掀翻。
碗碟摔了一地,有些砸在溫雪杳的鞋面上,留下臟污不堪的油漬。
他雙目赤紅越過滿地狼藉,一手狠狠掐住溫雪杳的脖頸,令她整個人重重撞上幾步外的墻面。
“你為什麼偏要與我作對?”
“為什麼!”
他大聲咆哮,雙眸透露出的晦暗夾雜著近乎絕望的瘋狂。
“明明我只是想讓你愛我,為什麼你就是不肯!”
在他不斷收緊的指骨下,溫雪杳緊閉雙眼,臉色慘白一片。
微漲的唇不見一絲血色,她猛烈地掙扎著,卻只能任由胸腔里的氣息越來越少。
不過片刻,元燁像是突然找回神智。
他瞧著面前被自己掐到將要窒息的人,身子猛地一驚,霎時松手。
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那張陰柔的臉變得青白。
元燁顫抖著手去觸碰溫雪杳脖頸上刺目的紅痕,臉上的淚珠慌亂落下,戰戰兢兢呢喃開口:“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