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雪杳猛地抬眼,“沒有想傷害我?”
她唇邊的笑意諷刺,喉嚨嘶啞,開口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灼燒的刺痛感。
元燁崩潰地哭著想要上前抱她,口不擇言地胡亂解釋,不知究竟是說與溫雪杳聽,還是說與自己聽,只為尋求那一絲慰藉。
“沒有......我沒有,你的父兄和爹爹不是我害的,官家多疑,他才是那個劊子手......小姐,我最后明明幫你手刃仇人了啊,你怎能認為是我害你?”
“還有溫初云,我根本沒有打算娶她,只是她背后還有魏蘭舟,魏蘭舟手中有兵權,我才不得不妥協。你為何便不能理解我呢?待我除掉他,將一切掌握在手中,那些所有傷害過你的人,我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那你呢?”溫雪杳近乎失聲地怒吼。
“我?”元燁不知所措地退后兩步,忽地踩到什麼,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待他看清腳底險些絆倒自己的乃是一片瓷碗的碎片后,他忽地拾起那快碎片就往溫雪杳手中塞。
“你恨我可以罰我,但你別拋下我,別去愛別人好不好。”
元燁只要一想他處心積慮都沒有得到的人,如今卻甘愿為了一個寧珩令自己置身險地。
她前世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卻為救寧珩能全部將一切碾碎踩在腳底,他便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鮮血滴濺在兩人足尖。
已令人分不清那血究竟是誰的。
“你以為我不敢?”溫雪杳倏地扯唇。
元燁的心重重一沉。
他從沒想過溫雪杳會真的傷害自己,若不然,在她重生后其實并不是沒有機會殺死自己。
但他想錯了。
溫雪杳從他手中奪過瓷片,用盡全身力氣朝著他的胸口狠狠一刺。
她不是不敢。
最初沒有對元燁趕盡殺絕,只因為她以為自己能在這一世與他都走上一條與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如果這一世的元燁并不是上一世傷害過她的人,那她的抱負又有何用?
除此之外,也是因為她彼時并不清楚元燁究竟在暗中積蓄了怎樣的力量,她更怕自己一擊不中為自己、為溫家帶來滅門之禍。
可現在不同了。
她知曉眼前人也是重生的,她更知曉他如今的底細與他越發變本加厲的丑陋面容。
如果他不死,他便會害死她的夫君,害死她的兄長,害死季子焉、害死萬千無辜的黎明百姓。
她只恨不能以他的血肉祭奠,換那些無辜的人平安。
或許以前的溫雪杳尚且秉持得饒人處且饒人,相信一切未成定數皆有轉還之機,但現在的溫雪杳只恨自己力量渺小,不能將他殺之而后快。
她眼前閃過寧珩被人綁在柱上遭受欺辱的場面,眼眶瞬間通紅。
而在溫雪杳對面,元燁早已呆若木雞怔在原地。
他滿目愕然地看著刺進胸口的瓷片,瓷片末端,溫雪杳死死攥緊手中的碎片。@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那雙柔軟的手像是對痛感毫無所覺般,任由自己手心鮮血淋漓,依舊要咬牙用力將鋒利的碎片扎進他的胸口。
她是真的想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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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想殺了他。
這一刻, 元燁竟然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心更痛,還是血肉更痛。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溫雪杳,似要將她眼中決絕的恨意烙進心里。
然而看看看著, 他發現眼前的一切逐漸被鮮紅的血液暈染模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恍惚中,仿佛看到在一片純白色的荒涼天地間, 溫雪杳滿臉血肉模糊,流下的兩行清淚霎時就變成了刺眼的紅色。
他從未親眼目睹過的她的死亡, 此刻竟然鮮血淋漓地浮現在他眼前, 仿佛身臨其境般,令元燁愕然躲避開對方的目光,慌亂低頭。
在溫雪杳的逼視下,元燁覺得自己渾身的骯臟根本無所遁形。
又是這種感覺。
明明他已經貴為皇子,可為什麼總是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
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他根本無法面對眼前這個溫雪杳, 只恨不得現在就給她灌下能令人喪失記憶的藥, 可是大成法師不知因何遲遲沒有入京。
思及此,元燁顧不得胸口傳來的劇痛, 猛地跪地去抓溫雪杳的雙手,情緒異常激動道:“沒關系, 等我讓你忘記這一切, 我們還是能夠重新開始的對不對?”
說完,元燁再看自己胸口插著的那快碎片, 詭異的生出一股平靜的滿足感。
瓷片雖然鋒利,割破刺穿了他的皮肉,卻不算致命。
有身上衣料的阻隔,瓷片陷入皮肉的深度不過一指寬, 僅僅是瞧著鮮血淋漓分外駭人罷了。
然而卻因這處傷,讓元燁覺得自己對溫雪杳的罪惡感減輕不少。
元燁咬著牙將插在胸口的碎片取出, 見溫雪杳失力跌倒,他跪坐在她面前,將那染滿兩人鮮血的利片再次往溫雪杳手中遞。
溫雪杳冷冷看他,這才沒有再伸手去接,而是諷刺勾唇,“元燁,你若當真想要找死,便遞我一把刀來,不必像現在這般裝模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