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珩與季子焉雖然拿捏住了元燁的七寸,可二皇子意欲何時動手卻根本無法預料,而他此時以“為民除害、大義滅親”的由頭褫奪皇位,或許正順應民心所向,可朝中大臣卻未必會買賬。
想必二皇子為此已經控制住京中的大臣,若他們不從,那脅迫大臣女眷便是他的下一步。
但寧珩與溫雪杳通過氣,當日法師不僅抹去元燁那幾日的記憶,還將他的記憶篡改為季子焉與寧珩重病不治身亡,而溫雪杳則是被他秘密送往他母親劉妃的故鄉北城。
不過元燁回稟官家的卻是季子焉與寧珩依舊重病未愈,仍在別院療養。
所以,如今偌大的寧國公府,在旁人看來不過就是一個無主之地,唯有府中一個嫡小姐寧寶珠坐鎮。
這樣的寧國公府顯然不足以令二皇子與七皇子動心思,想必這也正是寧珩與季子焉計劃中的一環。可如今寧珩卻命寧十一傳遞消息回來,這只能說明寧國公府重新被盯上了。
能令他們忌憚的自然不會是府中手無縛雞之力的嫡小姐寧寶珠。
溫雪杳忽而想起那日寧珩說他與季子焉決定假死死遁的話,那時他提到了一個人。
——老寧國公。
那時溫雪杳說:“若你父親聽聞你重病的消息,自然要回京。”
寧珩卻回:“未必。”
可現在看來,倒是寧珩算有遺漏。
二更
天色漸黑, 寧國公府中眾人嚴陣以待。
不多時,街道上便傳來嘈雜的聲響。溫雪杳讓寧寶珠與季婉婉躲進了密道之中,而她則帶著小暑守在外院。
或許正是因溫雪杳這位寧夫人在場, 縱使一門之隔的外街上□□躁動聲不絕于耳,可他們卻不覺得害怕。
小暑站在溫雪杳身后, 她默默看著身前的溫雪杳。
半年多的時間,面前少女卻從曾經的溫家三小姐變成了如今寧國公府的大夫人, 往日她守護的小姐, 如今卻鎮靜站在她身前。
少女的背影纖細薄弱,可小暑瞧著瞧著,竟從她的背影上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高大、沉穩,足可庇佑一方天地抵擋風雨。
小暑眼眶發酸,默默擦去眼角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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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內, 二皇子冷冷看向坐在御書房桌案后的蒼老男子, 就像是一夕間蒼老了數十歲,那雙渾濁的眼死死瞪著來人, 像是沒有想到第一個反他之人,竟是自己的二兒子。
“孽子!”官家大罵著將手中的玉器砸向二皇子, 鑲金的華貴玉器登時與地面撞擊, 碎成一片殘渣。
“父皇,聽聽皇城外的民怨之聲吧, 作孽的從來不是我,而是你。”二皇子猖狂一笑,“若不是父親執意修建那勞什子的‘長生殿’也不會給兒子可乘之機不是?”
“你這是謀權篡位!”官家怒吼,“日后要留千古罵名......”
沒等他說完, 二皇子冷笑打斷,“父皇, 難道你還看不清局勢麼,我是順應天命,順應人心,反的不是我,而是人心。”
說著,他身旁一位頭戴面具的男子跨步撐上一道空白的圣旨。
二皇子接過,淺笑著鋪展在官家面前,不疾不徐道:“父皇,你今日寫下這道傳位詔書,兒子便不算是名不正言不順。”
官家垂眸輕掃桌案上的圣旨一眼,又抬首微瞇起眸子,鋒利如鷹的視線落在對面頭戴面具的男子臉上,良久后倏地一笑。
他一心想要收權,未曾想這兵權卻又被自己親生兒子操縱,如今報應到他的頭上。
心寒不過一瞬,面容蒼老的皇上搖頭看向自己面前的兒子,“老二,小十三不堪為用,老七自小不在朕身旁,與朕并不親厚,你也知道朕是如何寵愛你母妃的,后位空置,但前朝后宮無人不曉你母妃身為貴妃,執掌六宮。你還有何不滿,竟要逼宮?蠢貨,你也不想想,待朕百年之后,這......”
不知哪一句戳到二皇子的痛腳,他忽地暴怒,一角踹飛腳邊伏跪在地的宮女。
眼中殺意必現,“父皇,你寵愛我母妃不假,但你可曾寵愛過兒臣我?”
“朕......”
“別以為我不知,母妃又懷了皇嗣,太醫診斷這一胎是個皇子吧?可父皇為何連兒臣都防著,伙同母妃蒙蔽兒子?”
官家聞言霎時瞪大雙目,微張的唇半晌沒說出一個字。
等他回過神欲張口辯解時,對面的二皇子卻早沒了心思去聽,只將桌案上的圣旨又朝對面推了推,食指輕扣在明黃色的錦緞上,一字一句道:“父皇,下旨吧。”
然而不待官家動作,門外突然燃起滔天的火光。不多時,便有一個侍衛模樣的男子狼狽地推門闖入殿中,跪在二皇子面前急急道:“殿下,七皇子帶兵沖進皇宮了!”
“怎麼可能?”二皇子怒吼道。
如今軍權唯有盛家與路家獨大,溫長青剛被他一紙奏疏送進天牢,其余孫家王家的掌權人又被他控制在了宮中,他們的女眷也在他手里,元燁從何而來的軍隊?
“是孫家與王家......還有......”他小心翼翼斜睨一旁頭戴面具的男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