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掙扎，訥訥道：

「對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控制不住。」

她低垂著頭，小聲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來的。」

她說:「秦悅，謝謝你啊。」

6

顧鴛不是自愿的。

金主……阿呸，老男人在酒局上灌醉強迫了她，還錄了像。

揚言只要她乖乖聽話，就把她捧成一線。

如果她不識抬舉，就把錄像發到網上，斷了她的前途。

顧鴛掙扎過。

她報過警，警察查了監控，卻說沒有證據能證明她是被強迫走進房間。

她在網上匿名發帖，可帖子剛發出去就被封號。

她聯系微博大 V,但沒人敢幫忙曝光。

她只能蟄伏在他身邊，伺機有朝一日讓他付出代價。

而「直言不諱」的我，就是她等待已久的時機。

她寧可玉石俱焚，背上小三的罵名，也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顧鴛點了支女士香煙，熟練地夾在手指間，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來。

煙霧在半空中繚繞，我忍不住嗆咳了一聲。

她愣了愣，利落地將煙掐滅：「不好意思，在酒局上養成的癮，習慣了。」

她年紀很輕，臉上膠原蛋白滿滿，湊近了看，眼神里卻透出滄桑疲憊，像是兩團即將燃燒殆盡的火焰。

我心中一動，問她接下來的打算。

她落寞地笑了笑，說大概率會收到學校的退學通知，然后收拾東西回老家。

她的眼神緩緩落下，落到那支剛燃起就被掐滅的女士香煙上。

我咬了咬牙，霍然起身。

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將她帶回直播間。

不就是缺曝光嗎？

姐現在最不缺流量！

我怒火涌上心頭，在直播間哐哐一通操作，直接將#XX 老總性騷擾未成年少女#頂上微博熱搜。

送走了顧鴛，理智慢慢回籠。

我上了頭的熱血也慢慢涼下來。

一起哇涼哇涼的，還有我的心。

K 姐雙手抱臂等在門外，一臉恨鐵不成鋼。

我硬著頭皮叫了聲 K 姐。

她嘖了一聲，直接朝我擺擺手：「別，我可當不起你一聲姐。」

「你知道 XX 老總每年給我們公司帶來多少收益嗎？你這次把他往死里得罪，我也救不了你，你直接找老板說去吧。」

……！！

有沒有后悔藥賣！

K 姐伸手將我攬在懷里，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剛潤濕了眼眶。

便聽她陰陽怪氣道：「好歹共事這麼多年，最后抱一抱吧，反正以后估計再也見不著了。」

……嗚哇，眼淚要憋不住了！

我磨磨蹭蹭上到 27 層。

心吊到嗓子眼。

腦海中瘋狂盤算著簡歷能投給哪幾家。

辦公室的門半敞著。

從里面傳出老板打電話的聲音。

「你自己做的臟事，現在倒埋怨起我的人來了。」

「別拿不合作嚇唬我，你盡管找別人去合作，我星悅娛樂雖然小，卻不會接強奸犯的生意。」

「你盡管去告，該賠你的一分也不會少，不過你也帶累了我公司的名譽，就等著我的律師函吧！」

「沒錯！我告訴你，錢沒了我可以再賺，總之我的人我護定了！」

我聽得淚眼汪汪，感動不已。

嗚嗚平時是我錯怪他了，這是什麼絕世好老板！

老板撂下最后一句，霸氣地掛斷了電話。

氣哼哼地一回頭，看到站在門邊的我。

他愣了下，臉色有些不自然。

輕咳了一聲道：「來啦？有什麼事嗎？」

我感動得稀里嘩啦，屁顛屁顛跑到老板桌前，狗腿地豎起兩邊大拇指：

「老板，你真是個好人！」

老板臉色一瞬間晴轉陰。

我心頭一跳。

不妙不妙，好像又觸發了什麼奇怪的情緒機制。

老板面色不善地看著我：「……你是在給我發好人卡？」

啊這。

……好想糾正他，好人卡不是這麼用的。

但看他一臉黑云壓城的樣子，我又默默把話咽了回去。

……算了，人家是誰？

那是老板！是衣食父母！是那隨時能炒你魷魚的資本家！

人家向來只有訓人的份，哪能聽得進別人的說教？

哼，這種資本家最務實了，估計平時不沖浪，把所有時間都用去搞錢了。

不過，要是老天肯給個機會。

我愿意用那些年在網上沖過的浪，來換取資本家搞錢的能力！

……嗚嗚換一半也成！

嫉妒讓我目光熾熱，對著老板斯哈斯哈。

在我火辣辣的注視下，老板的表情逐漸別扭起來，耳朵尖也開始泛紅。

他清了清嗓子，忸怩道：「你在看什麼？」

我被他反常的語氣嚇得一激靈，瞬間從金錢濾鏡中清醒過來。

慌亂中沒注意臺階，腳下突然一崴，就要朝旁邊栽倒。

老板趕緊伸手拉我。

我心頭立刻拉響警鈴。

以我看了八百部偶像劇的豐富經驗，摔倒擁抱轉圈對視接吻一條龍，簡直是當代年輕男女墜入愛河的標準套路啊！

No!

拒絕辦公室潛規則，從我做起！

我急中生智，半空中一個高難度擰腰，險之又險地從老板的手邊擦了過去。

嘿！不給資本家任何潛規則我的機會。

我嘴角得逞的笑容剛扯出一半。

就因力的慣性，一屁股結結實實坐到腳后跟上。

把自己擰成了個麻花。

只聽腰喀的一聲。

——扭了。

我齜牙咧嘴地抬起頭。

老板還保持著伸手扶我的姿勢。

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