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似乎很感興趣,我解釋道:「正常人家里,按理說是不會有的。不過我家,據說在太爺爺那一輩,有次進山受過一條大蛇的庇佑。」
「聽說我太爺爺回來以后就開始發家,運氣一直很好。后來我家就一直流傳下了這個故事,還有這個雕塑。」
不過只是祖上流傳下來的事,真假已經無從考證了。
唯一能確定的是,我家確實在那個時候靠做中藥材生意發了家。
「只是家族傳說啦,不用在意。你沒事不要來這個房間,我爸不太喜歡外人過來,他很尊敬這個。」
「那你呢?」
我一愣,聽見他頗感興趣地問道:「你對蛇,怎麼看?」
對蛇怎麼看?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蛇那冰冷滑膩的手感,軟若無骨如同長蟲的身軀,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又聯想到了電影里的巨蟒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就將一個成人吞吃入腹的畫面,簡直是我的童年噩夢之一。
我撇撇嘴,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最討厭蛇了。」
顧恒定定地看著我,眸中幽深,視線帶上了幾許探究之色。
「冷冰冰的還軟軟的,潛伏在暗處,爬行起來又無聲無息的,這種生物怎麼想怎麼令人不適吧?」
想到這,我臉上的嫌棄更重了。
不過只是就事論事啊,太爺爺你千萬不要生氣!
我咽了口唾沫,在心里畢恭畢敬連連道歉了幾句。
「哦,是嗎?」
顧恒平靜又緩慢地問道,語氣聽起來竟然有幾分微妙。
4
第二天我捧著顧恒打印的一大堆習題,整個人都不好了。
到底哪里惹到了他啊,怎麼感覺比昨天更兇殘了。
「還有幾本書剛下單,明后估計才會到貨。」顧恒睨了我一眼,似是知道我想什麼般地淡淡補刀。
「哈哈,」我訕笑,「顧老師,要你破費多不好呀。而且這麼多,估計寫不完吧,那就太浪費了……」
「以茵茵昨天的測試水平來看,這樣的訓練量可能還不夠,高中代數基礎也需要再完整夯實一遍。」
……我懷疑他在鄙視我。
狗男人。
我只能哭兮兮地做,一邊做一邊在心里罵顧恒。
顧恒真的很怪。
他如同個大冰柜,坐在他身邊的時候,我總感覺涼颼颼的,即使在七月盛夏也會感到手腳冰涼。
他皮膚的觸感也很冰冷,因為過于冰冷,有時會給人一種黏膩的錯覺。于是,后來我只能關了空調,打開窗戶,讓夏日溫暖的風吹進來。夏日的午后悠閑而燥熱,蟬鳴不知疲倦永無休止般地響著,陽光和屋內角落的陰影曖昧地交纏著,空氣里混著暑氣和一種無法描述的香味。
是顧恒身上的氣息。
開始是低調沉穩的木質香調,如同森林般寬廣清新,久了又變成了醇厚的氣息,仿佛迷失在密林中,止不住地下墜。
他用的是什麼香水?
在這個味道中沉思,我明明午睡過了,卻再次覺得困倦起來。
「茵茵,不要走神。」
顧恒推了下金絲邊眼鏡,眼鏡后一雙幽深的眼睛盯著我,看不出什麼情緒。
顧恒平時是不戴眼鏡的,但講課的時候會戴上,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淡漠又正經。
這樣子,簡直更像斯文敗類了。
「哦。」
我蔫蔫地應了聲,強打起精神聽課。
講課、做題、講題……高數掛科人的生活,往往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且枯燥。
但也不能稱之為枯燥,甚至還有些許奇怪。
我做題的時候顧恒就坐在旁邊,視線牢牢鎖在我身上,看得我直犯嘀咕。
這人就不能劃劃水摸摸魚嗎?
雖然只要不看他就可以避免視線接觸,但那目光實在過于明顯,有如實質,像被灼熱綿密的東西包裹著。看得我有些發毛。yz
「上面第 13 題能寫出來,這一題不該寫不出來的。」
顧恒在旁邊守著,探身靠近,手指敲打在紙面,吐息若有若無地噴薄在我耳邊。
我繃著臉努力看題,臉都快燒起來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總是會跟我有意無意地發生一些肢體接觸。
像是手指碰到,胳膊肘碰到之類的。
這人,是在撩我嗎?
但他的表情又格外正經,像是眼里真的只有教學,是個拿了工資勤勤懇懇的家教老師。
大概只是錯覺吧,可能我太敏感了。
但我還是很討厭顧恒。
討厭他總是黏在我身上的眼神,討厭他坐在身邊時冰冷的溫度,講解題目時噴打在我耳邊的氣息,討厭這種仿佛深陷泥沼、時而昏昏欲睡的感覺。
不管是不是我的錯覺,總之這人肯定沒安好心。
5
這個夏天,我簡直度日如年。
「昨晚布置的習題,為什麼只做了一半?」
顧恒的語氣沒有波瀾,仔細聽又能聽出威懾。
「嗚嗚顧老師,昨晚實在是太困了。我真的很認真地在學,比高三時還要認真的!只是學習量實在太大了,還是有點受不了。」
「你看我,都有黑眼圈了!」
我可憐兮兮地眨巴眼睛,主動示弱。
好歹是個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男人,這麼一個活生生的美女對著他撒嬌,怎麼說也該送點人情吧?
「是嗎?」
顧恒輕笑,仿佛我說了什麼有趣的事,笑意如藤蔓逐一從眼角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