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上下再沒有半點力氣,徑直倒在了沙灘上。
手機也摔在地。
在暴雨落下的前一秒,她徹底闔上了雙眼。
“嘩!!”
巨大的雨珠一滴滴落在她身上,落在沙灘上。
下一瞬,原本已經暗掉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熟悉的號碼出現,一陣急躁的手機鈴聲在傾盆大雨里刺耳響起。
第十章
在打了第十遍電話,仍然沒有任何人接通之后,陸修齊的焦躁前所未有的達到了最頂峰。
辦公室門忽然被推開,慕笙走了進來,看見他在一遍遍的打著阮梨的電話時,眼底閃過一絲黯樣。
她走過去,輕聲道:“修齊,我有點不舒服,你派人幫我檢查檢查好不好。”
只是這次,陸修齊沒有再如往常那般順從她,而是冷道:“你剛剛到底接了我的電話跟阮梨說了些什麼?”
“沒、沒什麼啊,我就如實相告,說你本來準備前幾天去接她的,但是不是被公司的事絆住了嗎,所以就要推遲幾天。”
她說得慌亂,陸修齊看著她的眼神也越來越冷。
不知對視多少秒,陸修齊才隨手拿起一旁的西裝外套,冷道:“她那邊聯系不上,我今天就會趕去。”
說完,他邁步朝外走去。
可就在才走出門口的時候,突然腰身被人從后面緊緊抱住。
“修齊,不要……不要走,我好害怕,就在這陪陪我好不好?”
陸修齊神色冰冷,一下下掰開她的手指,“我說過,我們已經分手了,我現在有妻子,她叫阮梨!”
“之前是你死活不肯吃藥治療,而你拍的戲又和公司有合作,出于商人利益,我必須讓你的病盡快好起來,但,僅此而已,慕笙,你是個聰明人,我已經對你沒有感情了,你不要再逾距!”
說完,他一邊打電話聯系特助定最早一班的航班,一邊快步朝著外走去,再也不看慕笙一眼。
窗外黑云密布,慕笙站在原地,看著他冰冷的背影,露出極度不甘心的表情。
“阮梨,是你搶走了修齊……”
陸修齊安排助理定完票后便上了飛機,在飛機落地后,他接到了這樣一通電話。
“您好,請問是陸修齊先生嗎?我這邊是圣托里尼市中心醫院,您的妻子阮梨女士腦癌病變,于凌晨一點送到我院搶救,如今搶救無效死亡,根據當地法規,我們遲遲聯系不到您人,只好選擇火化,請您盡快趕到。”
轟!
猶如一道驚雷,轟然劈在陸修齊耳側,令他整個人都不清醒了。
他聲音顫抖,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麼……什麼,腦癌?”
電話那頭語氣有些詫異,“您不知道嗎?您妻子早就是腦癌晚期了,今天又發了病,其實能撐到這個時候已經很不容易了……”
砰!
陸修齊的手機轟然掉落在地,反應過來時,已經像是瘋了一樣,隨意打了一輛車,就朝市中心醫院趕去。
您的妻子早就是腦癌晚期了。
圣托里尼的景色很美,可他早已無心欣賞,滿腦子都是醫生方才的那句話。
忽然想起前段時間,阮梨總是看著他欲言又止的眼神,所以,她那時候,其實是想要把這件事告訴他的嗎?
在她最痛苦的時候,他是她的丈夫,理應為她分擔痛責才對,可他都做了一些什麼!
第十一章
這個消息猶如一個驚天炸彈,將他的整顆心都炸得血肉模糊,他急得要命,想要去證實這只是一場夢,可他卻在跑進醫院臺階的時候狠狠摔了一跤,那樣的狼狽,那樣的痛覺,竟也無法徹底從這個噩夢里醒過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達醫院,到達太平間的。
只知道醫生將那個骨灰盒交給他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僵化了。
那是……阮梨,他的妻子。
可現在,只剩這麼一個冰冷的盒子裝著了。
他甚至,連她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整個偌大的停尸間,就只剩下陸修齊一個人,冷氣不斷,絲絲縷縷直竄心臟,陸修齊抱著盒子,緩緩動了動薄唇,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我受傷了。”
空氣很靜,并沒有人回答。
“阮梨,我說我……受傷了。”
陸修齊又等了一會兒,那個人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兒,依舊沒回答他,更沒有像以往的無數次那樣,用那雙永遠盛滿他的水眸急切看著他,問他傷到了哪兒,痛不痛?
沒有,真的沒有。
明明聲音艱澀,面容卻還是往日里那般冰冷漠然,“阮梨,你真的死了是嗎?還是……你在懲罰我,懲罰我這段時間對你太冷淡了,所以,才想要和我開玩笑。”
空氣靜得嚇人,陸修齊動了動薄唇,看上去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是一句話都沒說得出來。
他慢慢俯下身,猶如抱住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小心抱住了她。
“陸太太……”狹窄冰冷的空間傳來他沙啞至極的聲音,“我疼……”
你說過,會一輩子留在我身邊的。
你說過,從今往后的日子里,不會舍得讓我疼的。
他從未想過,這個女人會食言。
就如同他也從未想過,在她食言的那一剎那,他的世界,也隨之轟然坍塌,尸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