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樓下,沒多久,頂樓的燈亮了。
情感叫囂著,讓我去破門,把那對狗男女堵在里頭,一頓亂毆。
但理智卻讓我思考。
久別重逢后,何超遠為什麼要把前女友,帶到這個半新不舊的居民樓里?
憑本能,我覺得這個房子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強迫自己冷靜。
我把地址發給閨蜜葉晴,讓她趕緊過來。
馬上就要兵戎相見,我怕我一個人,不是他們倆的對手。
葉晴問我:「大晚上的你去那地干啥?」
「總不是捉你家老何的奸吧?」她開玩笑。Уȥ
我的眼淚便再也無法控制,瞬間洶涌而來。
葉晴馬上覺察到了我的不對,聲音拔高了八度:「靠,不是真被我說中了吧?」
我努力壓抑著自己聲音中的哽咽之意:「是,捉奸,你來不來?」
葉晴的聲音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你就在那兒等著,千萬別沖動。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等我到了再說!」
掛斷電話,我在昏暗的車子內號啕大哭。
說不傷心,不委屈,那是不可能的。
我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
6 歲那年,我爸爸就因為出軌跟我媽媽離婚了。
12 歲的時候,我媽媽癌癥去世,我便成了沒有家的人。
我一直渴望家庭的溫暖。
何超遠,曾經讓我以為,我遇見了愛情。
他是我的初戀。
我們相識于一個工作場合。
他高大帥氣,工作體面,追我的時候,也曾看上去像全心全意。
他會在公司樓下等我兩個小時,只為接我下班,會每天都送荷蘭空運來的玫瑰到我公司,會在閑暇時四處帶我品嘗城內美食,也會在我生理期的時候,悉心地為我準備熱水。
但如今,我終于明白,這些我曾經珍之重之的愛我的細節,不過是他不走心的敷衍。
他不該騙我的。
我從來沒有妄想過,用婚姻來交換什麼利益。
我學習刻苦,工作努力,一直以來都努著一口氣向上,只是為了不要落入跟我媽媽一樣的境地。
我希望我永遠都可以主動作出選擇,而不是像我媽媽一樣被人選擇。
成年后,我第一次讀到「一生懸命」這四個字,仿佛被什麼擊中了。
「將命懸在一根繩子上,扯著頭發不至于下墜,仿佛痛也不重要了,要先活下來。」
我知道我身后無人可靠,所以一直都用「一生懸命」的態度去追求幸福。
遇到何超遠的時候,我甚至以為命運待我不薄。
我的人生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領證當天,我領著何超遠在我媽媽墳前上香,還跟她說:「媽媽,你可以放心了,我遇上了一生的幸福。」
何超遠,親手打碎了我對愛情和婚姻的向往。
我想,這是我最后一次允許自己軟弱。
哭過這一場,我便要化身無堅不摧的女戰士。
葉晴來的時候,我已經平復好了心情。
我給她分享了「姍姍來遲」的社交賬號。
「姍姍來遲」自從上樓后,就再也沒有更新過她的社交賬戶。
但是,有什麼意外呢。
兩個多年未見的前任,一起去了感情開始的場合,又一起回到了一個密閉空間。
會發生什麼,每一個成年人都心知肚明。
葉晴抱了抱我:「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可能都無法完全安慰你。但我還是要說,我一直都在,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無條件支持你。
」
我很不爭氣地又紅了眼眶,同時心里無比慶幸。
幸好,我還有朋友。
老天待我到底還是不薄的。
我跟葉晴說了我的計劃,我們倆便一起上了樓。
我用這個地址叫了一個外賣。
外賣小哥來的時候,我給了他 200 塊錢小費,并且跟他說明了情況,讓他無論如何要把房門給我叫開。
小哥很有正義感,也十分給力。
他假借自己是居委會做房屋調查,很快叫開了門。
何超遠穿著那件小熊圖案的情侶衣,站在門內,愕然看著我。
葉晴氣勢洶洶地撞開他,拉著我進了門。
這是一個裝修溫馨、收拾干凈,看上去便頗有煙火氣息的房間。
首先映入我眼簾的,便是餐桌旁邊的那堵照片墻。
墻上掛著的都是何超遠和一個女孩各種各樣的照片。
其中最顯眼的一張是那個女孩穿著便裝,頭戴一頂簡易的婚紗,正與何超遠相視而笑。
兩人望向彼此眼中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深情。
我突然想起,剛跟何超遠結婚的時候,我也想在家里弄一個照片墻。
但是何超遠卻說土氣,跟家里的裝修風格不相符。
「況且,我這個人也不喜歡拍照。」
他也的確很少拍照片。
除了婚紗照和一些正式場合,他從不與我拍照。
但是眼前的這堵照片墻上,他與他心愛的姑娘,恨不得吃個早餐都要拍張照片記錄一下。
奇異的是,我現在仿佛已經不會心痛了。
我只是覺得惡心。
更惡心的是,臥室的大門敞開著,里面一片凌亂,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不可言說的、讓人惡心的情欲的味道。
剛才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我「哇」一聲彎腰吐了出來。
何超遠臉色一變,就要扶我,我急忙退后,唯恐被他的臟手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