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對對。」另外一邊的大姨立刻幫腔接過話頭,「我跟你說啊曹明澤,現在不都說大學生文憑不值錢,你其實讀專科還是讀重本都一樣的,留在本縣還能有你媽給你照拂著。」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沒一會就將我媽對我作的事情揭過了。
甚至「大度萬分」地代替了我媽原諒我。
我瞬間像是被抽走了力氣,望著一張張涂得鮮紅對著我開合不斷的嘴,沒有了任何爭辯的欲望。
「再說嘛,你要是真的覺得悶得慌,你也可以去找你老同學啊,我不信你從小在本縣長大,連個說得過去話的人都沒有。」
這句話一出,我愣在了當場。
是啊,一個人如果從小就在一座城市生了根,那麼他總會留下點屬于自己的人際關系的。
可我呢?
我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著有關朋友的相關詞匯,卻是一片空白。
能夠說得上話的人,想來想去也只有我鄰座那個胖胖的同事,平日里大家都管他喊胖哥,因為他為人仗義,跟誰都搭得上兩句話。
這樣想著,我掏出手機打算聯系他。
卻在人物信息拉到胖哥那一欄后,發現是一片空白。
怎麼會呢?我既然存了他的聯系人,就應該有號碼的啊?
我整個人一時間都開始慌起來,我的手指瘋狂在屏幕上敲動,我點開工作微信,想要詢問胖哥的聯系方式,可是每個聊天對話框在被我點進去之后都變成了一片空白。
一陣難以名狀的驚悚朝我襲來,周遭的環境不知道什麼時候安靜了下來,我猛地一抬頭,才看見包括我媽在內的所有親戚都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你真的醒了嗎?你有沒有想過,你從來沒有清醒過來。」我看見我媽沖我輕輕張開了嘴,下一秒,她大張著的嘴變成了一個大水泡,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池塘中,她整個人像漣漪般晃蕩起來。
咸濕的海風又吹了起來,水流聲默默灌入了我的耳中,我一抬頭,整個人深處在深黑色的水域中,頭頂是那只如塔燈般明亮的黃色眼睛。
【離臺風登陸川省還有六天。】
恍惚間,我聽見一聲冰冷地播報音。
4
再睜開眼睛時,我在白色的病房里。
「醒了啊。」正在查班的護士瞥了我一眼,隨即轉身朝病房外走去,「你等著,我去叫醫生。」
我有些茫然,看了看手背上的針管。
剛想拿出手機翻查通訊錄,胖哥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哥們,聽說你住院了,你沒事吧?」當我聽見那生動又熟悉的問候聲時,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沒啥事,我也剛醒,哥,這會能聽見你的聲音,我感覺特別好。」我沖著他貧嘴,給胖哥整個人也逗樂了。
「哎你這話說的,跟你和我有啥似的,好了你沒事就成,在醫院安心養胎哈,我先掛了。」
說著,電話那頭傳來忙音,而我整個人在捕捉到關鍵字之后,捏著電話如墜冰窟。ȳż
胖哥是北方人,普通話向來很好,我敢肯定自己沒有聽錯。
只是他讓我養胎,我個大男人,需要養什麼胎?
正逢這個時候,負責看護我的護士回來了,我迫不及待想要張口詢問情況,護士卻拉著個臉側過身子,依舊對著我沒好氣開口:「醫生來了。」
醫生?
我循聲望去,卻看見那一身白大褂上面,是我媽陰惻惻的臉。
她手里拿著個鉗子,一步一步朝著我靠近:「大娃子,來用這個,用這個力氣大,幾個月的胎兒一拽就拽出來了。」
下一刻,我看見自己的肚子真的變得大了起來,我整個人尖叫著朝后挪,后背抵著冰冷的墻,傳來刺骨的疼痛。
眼看著那泛著金屬光澤的鉗子離我越靠越近,我仿佛已經想象到那玩意攪弄在身體里的劇痛,眼淚開始不受控制朝外狂飆。
「是夢、肯定是個夢,我還沒有醒過來。」我瑟縮著在病床上蜷住手腳,不斷地祈求著這場夢快點醒來。
我媽聞言,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面無表情地看向我:
「真的是在夢中嗎?
「你有沒有想過,你從來沒有睡著過?」
5
我再次在醫院中醒來了,這一次,迎接我醒來的依舊是名小護士,只是和夢里的那個不一樣,這一個臉圓圓的,看見我醒來之后眉眼彎彎,笑起來很甜。
「你醒啦,我去幫你叫你醫生。」
「先別!求你!」有了上一次被叫醫生之后發生的恐怖經歷,我條件反射般地從床上跳起來拉住了護士的手。
一直看到她臉紅起來之后,才反應過來趕忙把手松開。
慌亂中我瞥見了自己的手背,上面沒有插著針孔,我所在的病房也看起來一切正常,旁邊病人的吆喝聲響起,我逐漸松下一口氣。
這才對著臉已經紅得快要滴出血來的護士輕聲開口解釋道:「對不住啊這位女士,我就是想打聽一下我是因為什麼住進了醫院。」
「你是先前在家里打游戲情緒過于激動休克了,被散完步回來的你媽媽發現了,送來了醫院。
」那護士聲音細如蚊吶,整個人看起來害羞得不行,卻還是努力板起臉來告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