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劉海多久沒剪了?刺不刺眼睛啊?”
周然垂著頭,根本沒理會馮小米的話。他胸前的動漫人物,解憶沒認出是誰。
注意到她在盯著自己的T恤印花,周然抬起被劉海蓋住的眼睛:
“你也看死神?”
“什麼?”
“藍染,你知道嗎?”他說。
解憶對這個名字一點印象都沒有,但她鎮定地說:“有印象,我覺得他很帥。”
周然點了點頭,看她的目光多了些溫度:“你很有眼光。”
“我真羨慕你……還有這麼多好朋友。”高山寒看著眼前的熱鬧,眼神轉向高山遙,“我以前讀書時候的同學,現今都沒什麼來往了。”
高山寒聲音輕柔,像他面上似有似無的笑意一樣,仿佛一道沒有存在感的風,輕輕拂過圓桌。
高山遙似乎很不待見這個哥哥,充滿諷刺地說:“你這麼羨慕我,怎麼不去那鳥不拉屎的三川縣也待上三年?”
光線璀璨的水晶燈從頭頂傾灑著,高山寒的苦笑蒙著一層陰影。
“既然是同學會,為什麼只有你們幾人呢?”解憶尋了個機會,主動加入話題。
“因為走出三川縣的就我們幾個。”解答疑問的是馮小米,“其他人沒考上大學,早就沒了來往,就算我們邀請他們,他們也舍不得那點車票和住宿呢。”
看桌上其他人的模樣,也比較認同這個答案。
解憶看向身旁的唐柏若,她沒怎麼說話,餐盤里已經堆起了龍蝦殼的小山,好像來這里的目的就是為了吃飽。
“柏若,你嘗嘗這鹿肉。”高山遙將轉盤上的燒鹿肉轉到唐柏若面前,“這是我前陣子去英國度假的時候,在自家獵場里打的。
我聽說你一直在勤工儉學,一定很辛苦吧?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份工作,用不著你像現在這樣累——”
馮小米發出意味深長的笑聲,被高山遙瞪了一眼后,悻悻地閉上了自己的嘴。
“不必了。”唐柏若冷冷道。
“你不用這麼客氣——”
高山遙還想再獻殷勤,宗相宜端起酒杯說:“高山遙同學,感謝你今天組織這個局,讓我們四班的人還能在多年后重聚。我敬你一杯。”
高山遙被人打斷,只能將唐柏若放置一旁,端起酒杯喝下宗相宜的敬酒。
酒過三巡,轉盤上的佳肴少了大半。眾人多少都有了些醉意。
“這酒可真厲害,平日我要喝兩斤,今天一斤都沒喝到就開始頭暈了。”馮小米說,“高哥,你這比1573還厲害吧?”
“我也有點醉了,不對勁。”身材健壯的陳皮緊皺著眉頭,“會不會是買到假酒了?”
“胡說八道,怎麼可能?!”高山遙大怒駁斥。
“不對,是迷藥!都別喝了!”原野變了臉色,打翻酒杯站了起來。
眾人聞言,恐懼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的酒杯。
“不,不是酒的問題——”解憶說。
她眼前的景物開始搖晃起來。
解憶難以置信地握住圓桌邊緣,想要穩住不受控制開始傾斜的身體。
她不僅沒有喝酒,甚至沒有吃一口菜。連茶水都沒有入口過。究竟是什麼地方疏忽了?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宗相宜已經暈倒在桌上,陳皮想要起身,但隨即跌倒在地。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去外邊……我的保鏢……”高山寒強撐意志說道。
原野剛一想動,疲軟的雙腿就讓他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迷藥的發作,讓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原野幾乎沒有遲疑,拿起餐桌上的海鮮叉刺向自己的大腿。
一聲悶哼后,原野扔掉染血的海鮮叉,快步沖向大門。門扉已經從外鎖住,他拉了幾下都紋絲不動。
他幾腳踢在大門上,門扉劇烈地搖晃著。
這麼大的聲響,沒有引來任何人。
雖然原野還在孤軍奮戰,但苦苦抓著圓桌支撐著身體的解憶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視野旋轉著下降。頭頂的水晶吊燈仿佛變成一條旋轉的光帶,纏得越來越緊,越來越暈。
解憶摔倒在冰冷的瓷磚上。
透過餐布下的縫隙,她看見無數蜿蜒的蛇,向四面八方游走。
定睛一看,那是無數幾近無色的霧,被籠罩在圓桌的餐布之下,悄無聲息地向四周蔓延著。
她努力想要拿出藏在褲兜里的那把小折疊刀,但疲軟無力的手指卻連動彈都成了奢望。
空氣里的香味越來越濃,解憶最后的感受,是有人抱起了她的身體。
“不要睡……不要……”
那個聲音越來越遠,解憶終于失去意識。
……
“解憶,解憶!”
解憶回過神時,正坐在福利院的大理石窗臺上。
要是被阿姨看見,又會被罵。她剛剛跳下窗臺,福利院的葉阿姨走了進來。
“叫了你半天,怎麼沒反應?快過來,我把你的頭梳一梳。”
解憶沒反應過來,就被重新扯回了窗臺前。
將就著窗外發紅的落日,葉阿姨解下她的馬尾,手腳麻利地給她編起辮子。
福利院的雜事多,孩子也多,大多數時候,男孩子都是寸頭,女孩子都是馬尾,一旦阿姨給女孩子梳辮子,就意味著可能的領養人上門了。
能夠被領養,能夠像其他孩子一樣,擁有一個爸爸媽媽,是福利院里所有孩子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