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老師問出問題之后,也立即想到了這一點。
他不再追求答案,而是和眾人一樣,將畏懼防備的眼神投向默不作聲的高山遙。
“什麼意思?找不著人,就開始胡言亂語,到處栽贓了?”
高山遙冷笑起來,他竭力裝作理智的樣子,眼神里卻流露出尖銳的怒意和殺氣。
“你還有臉說自己以后會是警察?”
“我只是在闡述發現的線索。”原野渾然不懼地和他對視,眼神冷靜而堅毅,“我說什麼了嗎?”
“你不就是想說,是我殺的人嗎?”
“我沒這麼說過。”
“你就是想說!”高山遙怒不可遏。
“小遙,別這樣——”高山寒皺著眉開口道,“原野只是說了自己的發現而已,我們并沒有懷疑你。”
“你們現在不是在懷疑我?!”高山遙反問。
“我們只是希望你能站出來解釋。”高山寒說,“為什麼你的門前有一滴血。”
“我怎麼知道!”
高山遙忽然暴怒,一腳踹開了套房門扉。踢門發出巨大的聲響,門扉撞到墻上又是一聲巨大的聲響。
兩聲巨響后,走廊里寂靜無聲。
“人不是我殺的,隨便你們怎麼想!”
高山遙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神色各異。
解憶走到原野面前,輕聲道:“你覺得是他嗎?”
“……不像。”原野收回了落在高山遙背影上的目光。
在沒有其他線索的情況下,試探高山遙的反應是他們的計劃。
高山遙不是什麼好人,但他或許真的沒有殺人。
“如果不是他,那滴血怎麼解釋?”解憶問。
原野看著那不偏不倚剛好落在關閉后的門扉下方的血跡,幾乎快壓到眼皮上方的眉毛緊緊皺著:
“你怎麼想?”
解憶好一會沒說話。
許久后,她開口道:
“排除所有可能,唯一剩下的就是真相。即便它看上去再不可信。”
原野抬起頭,目光落在她臉上。
“這是我母親做研究時,總說的一句話。”解憶說。
原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兩人都沒有打擾正在思考的彼此。
“那我們接下來,還找周然嗎?”牟老師小心翼翼地問。
“找。”原野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行……再找找,說不定還有什麼線索呢。散了吧,都再去找找。”
牟老師一邊絮絮念著,一邊招呼著其他人跟他一起散去。
只剩下摸不著也看不見的驚惶,暗涌在水中維納斯壓抑的空氣中。
……
用過午飯后,其他人繼續一邊巡邏一邊搜尋周然的蹤跡。解憶和宗相宜則被分配來清理走廊上的碎石。
解憶埋著頭,一下一下地鏟著堆積在走廊里如山的建筑垃圾。
這些明顯是被人特意搬運來阻擋他們唯一生路的石頭,搬了一天也好像沒有明顯變化。
在這走廊的盡頭,隱約可見通往自由的電梯。
“我們肯定被騙了!”
宗相宜撒手不干了,一屁股坐在了一塊相對平坦的石頭上。
她臉色潮紅,面頰和鼻尖上鋪滿細密的汗珠。那些原本還能看個分明的眼影和底妝,隨著汗水的浸泡,已經全然斑駁了。
“我們再怎麼也清理了兩三個小時了,玻璃墻還沒變黑,說明早上工作的人一定偷懶縮短了時間!”
解憶沒有反駁。她擦去額頭上的汗水,看向玻璃墻外暈染著夕陽顏色的海水。
這層樓沒有任何可以分辨時間的裝置,除了墻外的海水。
憑借著光線的變化,以及八點以后漸漸黑暗的玻璃墻,他們艱難地辨別時間。
“來叫你的上一班人是誰?”宗相宜黝黑的眼珠子里閃著怒火。
“牟老師和高山遙。”解憶說。
按照他們一開始的計劃,每兩人一組進行清理工作,兩三個小時后換下一班人。直到晚八點玻璃墻關閉。
但看這模樣,牟老師和高山遙恐怕連一個小時都沒干滿,就將工作交給了她們。
走廊里安靜無聲,宗相宜的抱怨沒有繼續響起。
解憶朝她看去,上一刻還義憤填膺的她,好像又變得任勞任怨了。
似乎是某個名字觸動了她的開關。
“你和高山遙他們都是高中同學?”解憶問。
宗相宜擦汗的手頓了頓。
“對啊。”
“他是什麼時候轉過來的?”
“高二。”
“你們以前關系就很好嗎?”
“……說不上。”宗相宜停頓片刻,“你問的是誰和誰的關系?”
“你和大家的關系,大家之間的關系。”解憶說。
“你是在懷疑我們?”宗相宜的目光變得警惕。
“我是在好奇。”解憶說,“想不通高山遙為什麼會從首都轉到一個貧困縣。”
“確實挺讓人好奇的。”宗相宜放低了些戒心,自然而然地打開了話匣子,“不過,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這回事。他不喜歡別人問這個。”
“你們好像不是很喜歡周然。”解憶說。
“誰會喜歡周然?”宗相宜理所當然地反問,“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就連他爸媽都不喜歡。”
“所以他失蹤了,你們都覺得無所謂嗎?”
“當然不是。”宗相宜避開了解憶的目光,“我們也找了啊,確實找不到有什麼辦法?難道著急他就能出去了?”
“往好的方面想,”宗相宜說,“萬一他是找到別的出口,丟下我們一個人逃走了呢?他的話,也不是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