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解憶不相信有人能憑空蒸發。
一切看似不可思議的東西,都是一葉障目的詭計。
“他只是被某個人別有用心地藏了起來。”
“我們已經找了那麼多遍,還有哪個地方可以藏人?”原野問。
堆積的碗筷堵塞了出水口,水流漸漸在水池里積蓄起來。吃剩的食物殘渣在水中飄蕩著。
水位越來越高。
盛著水的碗沉在池底,空碗則漂浮在水面上。
解憶緊皺著眉頭。
“也許,我們一直都遺漏了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當搜尋目標默認為活人時,搜索范圍就會自動排除掉一些地方。
哪怕站在它面前,也會毫不起疑。
可是她忘記了,有的時候,人會通過碎肉機、硫酸、砍刀……變成肉醬、肉湯、肉塊。可以藏在一個或者無數個盒子里。
同理,活人需要呼吸,只能藏在空氣流通的地方,而死人,則沒有這個需要。
水中維納斯的泳池還像初見時那樣。
翠綠的浮萍長滿整個泳池,油綠綠的青苔生長旺盛。
碧綠的池水深不見底,水面下隱有水草浮動,浮萍保守著池底的秘密。幾本變了形的雜志和酒瓶,漂浮在油膩的水面上。
原野伸手向自己的腰帶:“……我去吧。”
“我去。”解憶堅定地說。
原野不可思議地看向她:“你確定?”
“我確定。”她說。
她這一生,都在克服各種恐懼。
包括現在。
解憶毫不猶豫地脫去身上的T恤。
原野瞬間紅了臉,轉過頭去不敢看她。
她接著脫掉自己的長褲。
她用套在手腕上的皮筋,扎起腦后的長發。烏黑的發尾掃過瘦削的肩胛骨,冰冷的空氣觸碰著她的肌膚。
然后,深呼吸一口——
她猛地躍進神秘幽綠的泳池!
這是她的生存之道,吞噬恐懼,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哪怕她的一生,只有普通人的四分之一,她也要活出獨此一份的精彩。
碧綠的池水在泳池邊緣蕩開,解憶屏住呼吸,隨著重力的作用下沉水面。
她睜開雙眼,拂開擋在面前的水藻綠草,一腳踢開阻礙的水波,如人魚般靈活向前游去。
骯臟的池水中漂浮著垃圾和水藻,油膩的池水像一雙中年男人的手,從她身上來回拂過。
解憶強壓惡心,不斷往泳池的另一頭游去。
長滿青苔的泳池壁隨著她的前進而后退。
水波一層一層在眼前蕩開。
解憶的雙眼因為污穢的池水而有些刺痛,她盡力強睜著。
晦暗不輕的幽綠色視野中,慢慢出現了一片陰影。
她加快速度奮力游去。
咕嚕,咕嚕。
氧氣在池水里綻開氣泡。
咕嚕,咕嚕。
眼角的刺痛讓淚水涌出。
解憶停止了前進。她的雙腳觸碰到又滑又膩的池底。
一張哭泣的臉,就在她的眼前。
四條從池壁延伸出的鐵鏈,把他腫脹的尸體豎著固定在水底。
載書釘將白色的吶喊面具和腫脹的面孔釘在一起,尸體胸前的動漫人物露著深不可測的微笑。
在尸體背后的泳池壁上,有人用刀尖在青苔上刻出了透著狂意的八個字: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周然。
找到了。
第17章
◎“這是有罪之人的審判場,而你不是。”◎
周然腫脹變形的尸體拉出水面后, 岸上發出驚恐至極的幾聲抽氣。
宗相宜險些站立不穩,死死抓住一旁的高山遙的手臂。
后者也忘了掙脫,呆呆地充當人形立柱。
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斥著恐懼。
解憶和原野爬上岸后, 顧不上清潔身上滑膩膩的池水和水藻, 立即就趕到了尸體旁邊。
尸體的臉上釘著白色的吶喊面具,原野將手探進下方的洞口,用手指撬開尸體的嘴。
一聲反胃的嘔吐聲, 是馮小米死死捂著嘴沖出了泳池。
原野不受影響,繼續檢查尸體喉嚨中是否有異物。
解憶在尸體的身體上檢查著,她很快有了發現。
“這里有刺傷。”
她看著尸體的腹部說道。那里有一處小小的尖銳刺傷, 像是刀尖造成。符合高山遙門前發現的出血量。
“尸體是死后沉入泳池, 口鼻中沒有異物。看不出溺死的痕跡。”
“你覺得死因是什麼?”解憶問。
“……不好說, 看不出明顯死因。”原野頭疼地皺起眉, “如果是在外面, 送到法醫那里一查就知道了。但這里, 設備太少。”
解憶捻起膝蓋上的水草扔在地上,站了起來。
她身上只穿著內衣,雖然她很坦然, 但在場的幾個男性都下意識回避了她的目光。
“我們要先去清潔身體, 誰來幫忙看守尸體?”
原野起身走向更衣室,拿了一張寬大的毛巾出來,努力撣著上面積年的灰塵。
“我來吧。”高山寒主動說。
“好, ”原野說,“最好還有一個人。”
“我也來幫忙。”宗相宜強裝鎮定道。
解憶瞧她面色很差, 好心道:“你不用勉強。”
“沒關系……我幫你。”宗相宜說著, 走到高山寒身邊, 看樣子下定了決心。
“好, 那就你們兩人守在這里,等我們回……”
干燥的毛巾披在解憶身上,她下意識抓住了。
回頭看去,原野若無其事地站在身旁。
“你們守好這里,等我們回來。”他接著她的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