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的心猛地一沉,用力抓住原野的手臂。
光束的位置停在天花板的煙霧探測器上。
他也看見了。
那微弱的反光。
解憶剛剛上前一步,原野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詫異地回過頭,對上原野幽深的眸光。
“你信我嗎?”他問。
“信。”她毫不猶豫。
“那就什麼也別做,也別說。”
……
眾人聚集在餐廳吃早餐的時候,解憶顯得心不在焉。
等她回過神來,勺子里的番茄塊都落到了碗外。
她剛要拿餐桌上的紙巾,原野就將紙巾盒推了過來。她看了他一眼,頓了頓,接過紙巾擦拭面前的污漬。
餐桌上寂靜無聲,眾人似乎默契地遺忘了昨日發現的尸體。
恐懼被掩蓋,但并未消失。
只是通過其他方式傳達出來。
比如壓抑的氣氛,無聲的空間,馮小米蒼白的面孔,陳皮在餐桌下不斷抖動的雙腿,高山遙在碗中煩躁地舀來舀去的勺子,以及九個人彼此暗中打量的眼神。
誰都沒有開口質疑,但懷疑已經在九個座位間蔓延。
“馮小米,你抖什麼抖?是不是生病了?”牟老師一臉狐疑。
馮小米就坐在解憶對面,他的臉色十分難看,鼻尖上甚至還有虛汗。
“昨晚沒休息好……過會就好了。”馮小米看上去不太愿意回答這個問題。
“真的嗎?”宗相宜皺著眉頭,“你的臉色真的很差。”
“我說了沒問題!”馮小米忽然暴躁,眼神兇狠地瞪向宗相宜。
宗相宜嚇了一跳,嫌惡又無語地說:“……神經病。”
“那個對講機在誰那里啊?”牟老師說,“我看馮小米的狀態不是很對,我們再催催海警吧。
那個周……”
似乎想到了周然慘烈的死狀,牟老師臉上閃過一絲畏懼,吞下了周然的名字。
“……他的事情,我們還沒跟海警說。說不定知道了,他們曉得事情嚴重,就會馬上出警了——”
“不是沒可能。”高山遙果斷扔下了那碗寡淡的番茄玉米湯,“對講機在誰那里?再聯系海警試試。”
“在我這里。”宗相宜說。
在高山遙的示意下,宗相宜拿出了小心保管,隨身攜帶的對講機。
這里會使用對講機的只有原野一人,原野接過對講機后,再次嘗試上次的頻道。
眾人懷抱著期待,圍繞在原野身旁。
宗相宜神色不安,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高山遙翹著的腿交換了重心;馮小米的冷顫也減弱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原野手中的對講機。所有人的目光焦點,都在對講機身上。
頻道不斷變換,回應只有一個。
滋……滋……
反復嘗試多次,上次的頻道依然傳回無盡的忙音。
“唉。”
牟老師離開椅背的上身又靠了回去,他放棄了希望,嘆了口氣。
“上次海警不是說受什麼寒潮影響嗎?”陳皮說,“應該是這個原因,信號變差了吧。”
“幸好上次我們已經聯系上海警了,”宗相宜自我安慰道,“等風浪平息,海警一定會來救我們出去的。”
“那還得多長時間?”高山遙皺著眉說,“周然的尸體放哪兒去了?不會臭吧?”
“在泳池更衣室里。”原野說。
高山遙等幾人露出惡心的表情,但他們也想不出放在什麼地方會更好。
“你不是警校生嗎?有沒有找到殺害周然的兇手?”高山遙看向沉默不語的原野。
原野抬眼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說:“你也知道我只是警校生,不是金牌刑警?”
“真是廢物。”
高山遙話音未落,高山寒放下了湯勺,嚴肅道:
“小遙——”
“你們覺得,兇手還會繼續殺人嗎?”
宗相宜面帶遲疑的一句話,讓剛剛才有了聲音的餐桌為之一靜。
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是唐柏若,她依然自顧自地安靜吃著自己的份例。
“我們可以往好的方向想,如果兇手是要為解揚報仇,那麼沒有做虧心事的人是不用害怕的。”牟老師安慰道,“我們又沒對解揚做什麼,要害怕也輪不到我們。”
“你什麼意思?”高山遙聽出了言外之意,沉下臉。
“放心吧,高哥。我可不是弱雞一樣的周然。想殺我們,沒那麼容易。”陳皮冷笑著,臉上并無畏懼。T恤下的肌肉線條適時鼓起,證明他有說這話的底氣。
“你小子。”高山遙揚唇笑道,“走,打一場臺球?”
“走啊。”陳皮笑著站起身。
“吃完飯后,是我們一組清理走廊。”解憶站起身來,打斷二人對話。
高山遙詫異地看了解憶一眼,表情好像在說“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解憶用平靜的目光和他對視,右手握住湯碗旁邊的餐叉。
高山遙的視線隨著她的手落到餐叉上,眼皮一抖,似乎回憶起鎖骨上的疼痛。他惱怒又畏懼地瞪著解憶,想放幾句狠話,但最終輸給剛剛結痂的傷口。
“走啊?不是要清理走廊嗎?”他站起身來,極不耐煩地說。
解憶端起自己面前的湯碗,將剩余的食物一飲而盡。然后扯過一張紙巾擦嘴,跟著高山遙往外走去。
高山遙回頭看了孤身一人的解憶,嘲笑道:“你的跟班怎麼沒來?他不擔心你一個人,我會對你做什麼嗎?”
解憶直視他的眼睛,沒有一絲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