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原野逼迫自己在眼下這種情況里振作起來,他對解憶說:
“你和唐柏若去儲物柜那里,看看牟老師的柜子打開沒有。”
解憶立即明白了他想確認的事情。
上個死者周然被發現死亡之前,標有他名字的儲物柜就打開了,里面是周然被殺的原因。
兇手好像在大張旗鼓地告訴所有人,我殺的都是有罪之人。
審判——
這是解憶唯一能夠想到的詞。
她點了點頭,和唐柏若走出熱得冒汗的桑拿室。
兩人一路沉默地來到員工休息區,找到標有名字的儲物柜。牟雞換的柜子果然打開了,里面是一只錄音筆。
解憶拿著錄音筆,和唐柏若一起返回了桑拿室。
宗相宜眼睛紅紅地站在桑拿室門口,已經止住了哭泣。看見回來的解憶,和她一起走進了桑拿室。
解憶拿出灰色的錄音筆。
在所有人面前,原野播放了錄音筆中唯一的音頻。
“解揚,你這是何必呢?”
牟雞換的聲音從錄音筆中傳了出來。
“你看你告老師,告警察,為此荒廢了學習,花了那麼多無用的時間,但是又有什麼用嗎?你原本是年級成績最好的學生,這次測試,卻只拿了中下游的名次。雖然我不是你的班主任,但我看了也很心痛啊。你看這明年就要高考了,你這樣下去,怕是連個重點大學都上不了啊!”
許久的沉默后,一個解憶此前從未聽過的少年聲音,輕輕地響了起來。
“……牟老師,我還能怎麼做?”
沒有無助,沒有怯弱,沒有慌張,也沒有害怕。
他像是已經接受了一切可能,在平靜地尋求一個他已經放棄尋求的答案。
那讓解憶想到了后來的母親。
她踢倒腳下的椅子,親手扼殺自己的生命時,也是如此平靜。
“牟老師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宿舍管理員,平時想幫你,但是也無能為力。不過,最近我們這棟樓多出了一個房間,在二層教導主任住的隔壁。你知道的,我們教導主任那是很嚴肅,會管事的。高山遙他們就是再猖狂,也不敢在教導主任的眼皮子底下鬧事。”
“……”
“不過嘛,那是個單間,住宿費肯定比你住八人間要貴一點。按理說來二層是教師宿舍,你這個學生也不該住那里去。不過嘛,這個……我是可以給你想想辦法的。”
“住宿費要多少呢?”
“……”牟雞換的聲音沒有及時響起。
“我沒有那麼多的錢。”少年說。
“這個我也幫你想好了……你聯系這個號碼,他可以借錢給你。”牟雞換頓了頓,接著說,“你可要想好了,機會不是隨時都有的,那間房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老師租去了……不過是兩萬罷了,等你考上好的大學,找到一份光鮮的工作,慢慢還清就好了。我聽說現在大城市的人,一個月輕輕松松就有一萬多的收入呢!但現在你要是選錯了路,這一輩子可就要因為這點小錢毀了……要不是我兒媳吵著把孫子送到省城去讀小學,我也不會賣這張老臉給你行方便……我也是擔了風險的呀……”
滋滋滋……
后面的聲音,被嘈雜的電流所取代。
“我受不了了……”
滿室寂靜中,馮小米含糊不清又顫抖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
他一邊摸著身后的墻,一邊強撐著力氣站了起來。
“大家都想出去,但是要怎麼出去?”高山寒說。
馮小米知道一種最簡單的方法。
解揚真的是高山遙殺的嗎?
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解揚看上去像是誰殺的,將他們困在水中維納斯的人,認為是誰殺的。
他喘著粗氣,費力將自己瘦得皮包骨的身體從地上撐起來。棒球帽壓著的蓬亂頭發下,發黑的眼眶深深凹陷下去,下巴不自然地脫垂著,臉頰肌肉僵硬地繃緊,斷斷續續地重復著自己才聽的清的句子。
“殺了高山遙……”
“殺了他……就能出去!”
第23章
◎冥冥之中一定有著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只有她才能改寫的歷史。◎
不等所有人反應過來, 馮小米撲向高山遙。
后者一個措手不及,兩人一起摔倒在余溫未散的桑拿房中。
不知哪里來的巨大力氣,馮小米壓在高山遙身上, 死死掐著他的脖子。
高山遙漲紅了臉, 掙扎不脫馮小米的雙手,便用拳頭一拳接一拳地砸向馮小米的腦袋。
馮小米鼻子里霎時流出一道鮮血,可他像是渾然不覺痛似的, 依舊神色癲狂地掐著高山遙的脖子不放。
“你們在做什麼!”
原野沖了上去,陳皮回過神來,也連忙上前幫忙分開兩人。
黃色棒球帽落在地上, 被人踩了幾腳。
馮小米像八爪魚一樣緊緊纏在高山遙身上, 好不容易才被原野和陳皮拉開。
高山遙從地上爬起, 右手捂住現出青紅指痕的脖子, 臉色通紅地咳著。
“你……媽的……腦子不正常……”
眾人錯愕的目光落向被兩個男人同時桎梏住的馮小米, 他面色潮紅, 臉上散布著細密的汗珠,一邊抽搐一邊喘著粗氣,那雙紅血絲密布的雙眼, 讓人想起窮途末路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