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拿室里的氣味的確很不好聞,剩下的五人沉默了許久,唐柏若開口道:“再在這里也沒有意義了……出去吧。”
五人一路無言,關上了桑拿室的門,往過夜的休閑廳走去。
壓抑的空氣充斥著整個空間。
解憶的左手邊是漆黑一片,無限延伸出去的玻璃墻,右手邊則是沉默的眾人,以及一片雪白的墻壁。
這是綁架案發生的第四天,第二個命案發生了。
她真的能夠在最后一天之前阻止幕后黑手嗎?
解憶抬起眼,悄悄看著身旁的唐柏若。她比往常更加安靜,臉色也更加沒有血色,她低垂著雙眼,目光無神,好像正透過馮小米講述的殘骸中,尋找解揚失蹤的痕跡。
解憶害怕了。
害怕保護不了母親。
害怕她已經知曉的孤獨一生,將會在母親的未來里再次上演。
她自己的未來,怎樣都好。
重返二十年前,已經是個奇跡。冥冥之中一定有著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只有她才能改寫的歷史。
解憶看著唐柏若失魂落魄的神情,短暫的動搖后,更多的勇氣和堅定涌現出來。
“只要你我相信,我們就還會相遇。”
解憶的雙手漸漸合攏成拳。
這一次,她一定要改變母親的命運。
第24章
◎命運沒有給她綻放的機會。◎
“你說什麼?”
教學樓背面的樹蔭下, 高山遙雙手抄在運動校服的褲子里,不可思議地瞇起了眼。
站在他面前的,是身形柔弱的同班女生。
唐柏若再一次重復了她的問題:“你為什麼要針對解揚?”
“這和你有什麼關系?”高山遙反問, 神色不悅。
“……因為我和他是好朋友, 我們是一個村子長大的朋友。”
“這和我沒關系,別來煩我。”
高山遙轉身要走,唐柏若一個箭步, 再次擋在他面前。
“你想干什麼?”越皺越緊的眉頭顯露著高山遙逐漸高漲的怒氣。
“如果是我們哪里得罪了你,我向你道歉。”唐柏若目不斜視地看著他,“請你今后不要再針對解揚了。”
“……唐柏若, ”高山遙緩緩說道,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 你要是惹火了我, 你就來代替解揚。”
一切方法都試過了。
所有的路都是絕路。
僅剩的路, 只有一條。
唐柏若強壓著內心巨大的屈辱和憤怒, 向始作俑者曲下了雙膝。
她在那雙昂貴的限量版球鞋面前折下了自己的頭顱。
“求你了,不要再針對解揚了……”
如果有任何方法可以拯救解揚。
她愿意去做。
哪怕是跪在施暴者的面前,乞求他的一絲憐憫。
“求人, 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求我?”
頭頂傳來高山遙嘲諷的聲音。
她抬起頭, 對上高山遙的眼神。
他的眼中的確有憐憫,不過不是對解揚的,而是對一無所有的她。
“如果你真的想來換他——”
“放學之后, 一個人來體育倉庫找我。”
伴隨一聲冷笑,高山遙越過跪在地上的唐柏若, 徑直走向遠方。
直到高山遙的身影完全遠去了, 她才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
唐柏若回到教室的時候, 高山遙已經坐回了座位。他撐著下巴看向窗外, 左手百無聊賴地轉著一只鋼琴烤漆的黑色鋼筆。他明明什麼都有了,眉宇間卻依然充斥著不快樂。
多麼諷刺啊,他都將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了,他卻依然感到不快樂。
唐柏若挪動腳步,回到了她的座位坐下。
她的座位,就在高山遙的前方。
他習慣將雙腳搭在她的座椅下方。每一次交換雙腳重心,她都能感覺到他的動作。
他故意將書桌緊緊抵在她的座椅靠背上,讓她無處可退。
每當他用那只鋼琴烤漆的鋼筆轉動她的頭發,她就能第一時間知道,他又感到無聊了。
而她并不想知道。
他的一舉一動,對她來說都是噩耗。
科任老師在黑板前操著蹩腳的普通話,臺下的學生們大多在昏昏欲睡。
唐柏若看向坐在教室前排的解揚,他絲毫沒有受催眠曲的影響,認真地聽著老師的講課,時不時用手中削來只剩短短一截的鉛筆,在書本上寫下筆記。
高山遙來之前,每次考試,他都是年級第一。
他并非天才,他只是竭盡所能抓住每一個機會,沒有偷一次懶,沒有松懈一次。唐柏若比誰都知道他的努力和刻苦。
她不能坐視她的海隕落。
哪怕是要獻祭自己。
……
放學后,她獨自一人來到學校的體育倉庫。
穿著藍色校服地高山遙坐在堆疊起來的海綿墊上,一只腳垂落,一只腳踩在海綿墊上,高高在上地看著她。
陳皮坐在地上的海綿墊上,單手拍著一個舊籃球,馮小米靠在一旁的墻上,意味深長地笑著看她,目光淫邪。
“哎呀,我們校花真的來了。”馮小米調笑道。
陳皮起身,走到她身后,關上了體育倉庫的門。
無人拍打的籃球,滾到唐柏若的腳下。
她身體僵直,依然鼓著勇氣強迫自己直視海綿墊小山上的高山遙。
“我來了。”她逼著自己藏好所有膽怯,顯得那麼勇敢無畏,“你想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