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種,用提前準備好的身體組織,將兩人的身份偷天換日。
第二天,高山寒攔住要外出上補習班的弟弟,問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理個頭發。
“偶爾逃一次課,也沒關系。”他笑著說。
那天,他們剪了一樣的發型。
所謂一樣,就是無論從顏色還是長短來看,都完全一樣的發型。
那天晚上,他把兩包從美發店帶回來的頭發絲,交給了母親,然后乘當晚的飛機就回了學校。
半個月后,暗潮涌動的海浪終于呼嘯而來。
父親走上了第二條路。
他在一個早晨,悄悄偷走了高山寒和高山遙臥室衛生間里自然脫落的頭發。
兩兄弟從不共用洗手間,所以高山寒梳子上的頭發,自然是高山寒的,高山遙梳子上的頭發,自然是高山遙的。
父親就這樣簡單地決定了他們的身份。
為高山寒和母親省下大量工夫。
后來的事,更簡單了。
弟弟就此一蹶不振,說實話,他心中的確有些愧疚。
但并不后悔。
為什麼要后悔?
他只是為了自保罷了,即便再重來一百次一千次,他還是會選擇自保。
這是人的天性,他相信自己并沒有錯。
為了以防哪日事情敗露,為了防止夜長夢多,他和母親合計之下,將弟弟送往了遙遠的三川縣。
那個地方,他只在播報貧困縣的新聞上見過。
選擇這個地方,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觀看貧困縣新聞的時候,覺得這樣一個遙遠又貧窮的地方,有著山清水秀的風景,民風,似乎也很淳樸。
高山遙在那種地方,即使惹出什麼事來,憑高家的勢力,也能輕而易舉地擺平。
就是出于這小小的補償心理,他選擇了三川縣,這個會在以后改變他們兄弟兩一生的地方。
之后兩年多的時間,弟弟的確在三川縣大鬧了一場,只是他沒有想到,高山遙會做出殺人的事。
“不是我殺的……真的不是我殺的……”
弟弟在電話中哭泣不止。
單純的尋釁滋事,再來一百次也沒什麼,但要沾上殺人成為惡性案件被公之于眾,別說高山遙一人這輩子毀了,就連整個高氏集團,都會被他拖入深淵。
高山寒來不及將怒火發泄到弟弟身上,就帶了信得過的人親自趕往三川縣。
在弟弟所說的那座山頭,尸體不翼而飛。
“不是我……不是我處理的……我走的時候還在……去哪兒了呢?去哪兒了呢?”高山遙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昨天三川縣剛下了一場大雨,即便留下過什麼痕跡,現在也不見了。
高山寒在這座山頭扇了弟弟一巴掌,驕傲的高山遙第一次瑟瑟發抖,不敢還手。
如果高氏集團的二公子殺了人,高山寒不敢想象,經過媒體發酵后第二天高氏集團的股票會暴跌多少。
整個高家都會完蛋。
……
幸運的是,事情并沒有東窗事發。
那名叫解揚的男同學因為一直沒找到尸體,又有高家在背后打點,一段時間后,便以離家出走結案了。
在那之后不久,高考結束,高山遙也回了江都市。
他們都沒有再提起那年的事。
高山遙是不是真的殺了人,他并不在意。他以為弟弟惹下的麻煩到此為止。
直到他大婚前的兩個月。
一場車禍,奪去了他的雙腿。
肇事司機是卡車司機,那輛大卡車幾乎將高山寒所坐的轎車壓為薄餅。
他是幸運的,那天因為喝了酒,叫了家里的司機來開車。司機當場死亡,而坐在后座的他,卻撿回一條性命。
他是不幸的,雖然撿回一條命,但永遠失去了腰部以下的知覺。
多處神經的嚴重受損,不僅時時頭痛難忍,更讓他無法獨立行走,也讓他失去了性功能,進一步說,生育能力。
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繼續婚禮,但原本這場婚禮,就和他個人的意志沒有多大關系。
婚禮最終如期舉行。
他的聯姻對象,盛達集團的二小姐,傳聞中就已經很是驕縱任性,相親時還稍有收斂,直到他發生車禍,下身癱瘓——
她用盡各種辦法試探。
強迫他涂延時精油,騙他吃西地那芬,欺負他無法自由行動,將他反鎖在屋里觀看成人視頻。
用盡各種方法,發現他依然疲軟無力后——
“我也仁至義盡了。從今以后,我們各玩各的,你總不能讓我守活寡吧?”
理應是大喜的新婚當夜,他的那位新婚妻子抱著雙臂,倚著書房門口,滿眼鄙夷地對他說。
不是商量,只是宣告。
說完這句,他的妻子便轉身離去。
他被怒火燒得頭痛欲裂,打翻了桌邊的止痛藥瓶。想要把藥撿起來,最后卻連人帶椅子一起翻倒在地。
兩年后,妻子還是倚在書房門邊,他注意到她脫下了即使在家也要穿的居家高跟拖鞋,換上了樸素的棉拖。
“跟你商量件事。”妻子說,“我懷孕了,想把孩子生下來。”
“……”
“反正你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你不行的事。
這樣對我們都好。”
他永遠也不能忘記這屈辱。
自然也不會忘記給他這份屈辱的人,高山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