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柏若在宗相宜難以置信的眼神里,忽然松開了她的頭發。
宗相宜跌坐在地上,神情還愣愣的,眼淚先流了出來。
唐柏若在眾人無聲的注視下,慢慢走回先前的沙發。
她背對著眾人,抱腿坐在沙發上,大半張臉都藏在了膝蓋下,再次變得沉默如海。
解憶看到,玻璃墻上她的面容淚流滿面。
……
入夜。
休閑廳里躺著寂靜的七個人。
所有人都很安靜,沒有人入睡。
馮小米被拴在角落的沙發腳上,時不時聽見他輾轉反側,唉聲嘆氣的聲音。
解憶毫無睡意,兩眼一直盯著變得一片漆黑的玻璃墻。
那天晚上見到的吶喊面具,之后她再也沒有見過。
難道那真的只是她的幻覺嗎?
假周然既然用真周然的尸體替換了自己,那麼他一定有著藏身之處,要麼去了外界,要麼還在水下一層。
他們還有什麼搜查疏忽的地方嗎?
解憶自認已經搜查得足夠仔細了。
如果要相信自己,那假周然必然已經轉移到了水中維納斯外。
如何做到的?
是他們一開始就推理錯了方向嗎?
解憶心緒繁雜,因為始終得不出答案,心情也漸漸變得煩躁起來,她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側面正對玻璃墻后的黑暗。
她的目光注視著黑暗,漸漸融入黑暗。
一道靈光的閃電,劈開了她腦海中無窮無盡的迷霧。
她忽然之間醍醐灌頂!
“……我們還有一個地方沒找!”解憶猛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她的聲音在緘默的休閑廳里仿佛一道驚雷,讓其余幾人也大幅度動了一下。
“你毛病?”高山遙怒斥道,作為嚇得他從沙發上彈起來的回報。
“原野!我們找漏了一個地方!”解憶無視他的挑釁,直接喊出伙伴的名字。
“什麼地方?”原野也沒睡,解憶發出第一聲叫喊的聲音他就坐了起來。
“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解憶說,“還有一個地方我們沒找——泳池房的泳池!”
那個發現周然尸體的地方。
高山遙變了臉色,毫不猶豫躺了回去:“你他媽真的有病,大半夜的要去你們兩去,我是不會去的。”
用不著他說,解憶已經下了沙發往門外跑去。
她迫不及待想要驗證自己的猜測。
“等等我。”
原野想也不想地跟著她一起往門外走去,到了門口,他停下來轉頭望向眾人:“我們回來之前,你們不要單獨行動。如果天亮……如果玻璃墻亮了我們還沒回來,你們再一起來泳池房看看怎麼回事。”
交代完畢后,原野才追上解憶的腳步。
無論什麼時候,水下一層的走廊都是亮如白晝。
解憶連走帶跑,很快就來到了泳池門口。她不覺得尸體可怕,當然也不會覺得發現尸體的地方可怕,毫不猶豫地推門進入泳池房。
泳池房還和白天時的樣子一樣,但這回解憶目標明確,徑直向著泳池走去。
泳池一如既往地令人望而止步。
綠油油的水面上,漂浮著膿包一樣的水草和浮萍,它們聚集在一起,像是半凝固的油脂。再加上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尸臭,使得深不見底的泳池更像是一個怪獸的深淵巨口。
如果推理秘密出口位于泳池房的理由是安全,那麼泳池無異是這個安全的房間里最安全的地點。
百分之百,不會被人撞見。
如果不是被人發現尸體身份的異樣,也不會有人想著去檢查泳池有什麼異樣。
一葉蔽目。
周然的尸體,就是遮在眾人眼前的一葉。
原野已經猜到解憶想做什麼,他沒有把握水下會有所發現,但他愿意陪解憶去嘗試每一種可能。
“你準備好了嗎?”他深呼吸一口。
“當然。”
兩人相視一笑,褪去外衣,接連跳入長滿綠色青苔和浮萍的骯臟泳池。
一個常年封藏在水底的泳池,按常理,水會臟成這樣嗎?
或許,這也是兇手的一則障眼法。
解憶堅信自己的推理方向正確,她屏住呼吸,睜眼潛入污濁的水底。
水底還和上一次潛入時一樣,視線渾濁,大量微生物和漂浮的水草阻擋了本就有限的視線。
在她身邊不遠,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原野。
原野游到她的身邊,握住她的手,雙眼直視她的眼睛,似乎想確認什麼。
解憶朝他點了點頭,又指向四周的泳池壁。
原野了然,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兩人分散方向,各自檢查就近的泳池壁。
泳池壁由一塊一塊的方形瓷磚貼成,解憶挨個摸索,時不時浮上水面換氣。
原野也在做著同樣的工作。
他們幾乎忘記了時間。
忽然。
解憶的手指摸到一股異常的突起。
她沿著那塊比其他地方高出些許的瓷磚往四周摸去,接連在附近三塊瓷磚的邊緣,都發現了有著相較其他瓷磚,異常的突起幅度。
就好像——是特意為了方便揭起似的。
解憶在水中換了個姿勢,調整方向,雙手握住突起瓷磚的邊緣,猛地用力往后拉去!
一塊由四張瓷磚偽造而成的大方磚,從泳池壁上驟然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