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在他被幽禁前,余家的那位小姐已經來與他說過要退婚的事,他也應許了。
既然兩人都無意,這個婚約自然不必再履行了。
余次輔?
其中一名資歷尚淺的小太監還不知道在貴人面前須得謹言慎行,想起楚王險些大鬧奉天殿,若是太子拒婚,這位余小姐只怕在金陵城要兇多吉少了,他惋惜道:“……還在邊境的余將軍只怕鞭長莫及。”
李策這方才察覺出不對勁,溫聲提問:“方才說的,不是余家長房的余小姐嗎?”
前來頒旨的大太監明白過來,只怕廢太子剛才聽了個開頭就未細聽,連忙復述了一遍,“回殿下,是明威將軍的女兒,余清窈,正是她親自向圣上請旨賜婚的。”
李策用拇指慢慢摩挲著食指關節,上面有一道已愈合的小傷口。
“是她啊……”
第3章 成婚
余清窈做了一夜的噩夢。
冷汗浸濕了薄被,遍體生出了寒意。
她伸手扯住床幃,卻無力掀開。
“知藍……知藍……”
好在知藍擔心她,一直守在屋里,就這一盞昏暗的燈,還在做著針線活,聽見里頭傳來的聲響,她連忙捋下手里的繃子,幾步走到床邊,握住那只伸出來的纖手,另一只手挑開床幃,看見余清窈又是滿頭冷汗,擔憂道:“小姐,我在,可是又做噩夢了?”
光這兩個時辰里,余清窈就驚醒了幾次,知藍心疼不已,還想著要不要尋個時間去廟里燒燒香,祛祛邪。
她家小姐這般約莫是惹上了什麼不干凈的東西。
余清窈眼睫顫了顫,睜開濕漉漉的眼睛,握緊知藍的手。
“知藍,我害怕。
”
知藍往前膝行了一步,緊挨著床塌,低聲寬慰起余清窈,“小姐莫怕,陛下都已經允許了,余家和楚王也不能把您怎樣了……”
身為丫鬟,知藍是不得入奉天殿侍奉的,所以并不了解事情經過,只是后來聽見人說,余清窈向陛下說想嫁的人是秦王時,她也是愣的。
畢竟這一兩年來楚王噓寒問暖,與她家小姐走得很近。
一直以來,知藍都以為余清窈喜歡的人、想嫁的人是楚王李睿。
誰知道她最后選的人竟會是廢太子!
余家本意是想要她選代王李岐,李岐的舅父是戶部尚書,與余家主在公務上多有交集。
可代王身有弱疾,注定登不上皇位,余家不甘用自己嫡出的女兒去拉攏,這就想到了余清窈頭上。
知藍心里也埋怨過,余家拿著將軍給的大筆銀子,居然還這般算計他們家小姐,就是欺負余清窈在金陵無依無靠,沒人會給她撐腰罷了!
任憑余清窈的阿耶做到四品高官,可他一個只會打仗的粗人,哪能理得清金陵這些復雜的關系,更何況遠水救不了近火,照顧不到余清窈頭上。
余清窈沒有選余家為她選的代王,也沒有選她一直喜歡的楚王,這一下就把兩邊都得罪光了。
余家尚好,還要臉面,不敢在明面上為難余清窈,但是楚王不一樣,太子與皇后一派倒下,那出身寒門卻聲望日隆的貴妃隱隱有代掌后宮的趨勢,楚王身有軍功,背后又有寒門大儒支持,只怕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太子。
但這一切都不是余清窈害怕的事。
她害怕的是她的重生是不是只是死前的一場幻想。
她當真的能擺脫一切,重新來過嗎?
篤篤——
窗牖的方向有聲響,頗像是被風吹折的枝頭敲在了窗木格上。
“是什麼聲音?”余清窈猶如驚弓之鳥,一下扶著知藍的手坐了起來,知藍側頭傾聽,正想要說興許是風。
篤篤聲又響了起來,間隔的時間更短,顯得尤其急促,很明顯是外面有人等得不耐煩,敲得更響了。
“清窈,是我!”
知藍一下瞪大了眼睛,驚懼地回頭看向臉色也變得煞白的余清窈,“是、是楚王!”
從前楚王也曾偷偷夜探余府,不過是為了給余清窈送小吃、小玩意哄姑娘開心,可是今夜他來,顯然不會是為這些小事,只怕是興師問罪來的。
余清窈不想應他,可是外面的李睿并不好糊弄。
“清窈,你要我鬧到人盡皆知嗎?”
余清窈抿起了唇,余家為了顯示待她寬厚,她住的這處院子正好在余家大小姐旁邊,不遠不近,平日里有什麼風吹草動,這位大小姐動動腳,幾步就能竄過來。
余清窈無力地揪住自己單薄的寢衣,沙啞著嗓音對知藍道:“讓、讓他進來。”
知藍勸不住小姐,更擋不住楚王,只能不情不愿拖著腳步去開門。
余清窈只來得及把外衣披到身上,李睿急切且沉重的腳步聲就落到了屏風后面。
李睿雖是庶出,可卻也是皇長子,年紀也不算大,今年剛二十有六,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在金吾衛里擔職,所以性情更似武人,簡單粗暴。
是以,余清窈當初正是因為自己父親是武將,而對他多有親近。
但余清窈都不知道,原來他也能有那般多的心機與算計,將她與余家都謀劃進去。
想到這里,余清窈心口又開始劇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