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并沒有不高興。
余清窈不禁為李策的容人之量感動。
他果然如她所料,真真是一位雅正溫和的君子。
第8章 想要
余清窈不在,之前在余府的院子按例就該收回,可余府一直沒有動靜,像是徹底將它遺忘了。
其中也包括余清窈帶來的婢女知藍。
余清窈嫁入閬園三日,知藍就愁了三日。
她壓根沒得什麼惡疾,思來想去都是大婚前一日傍晚春桃給她端來的那碗酒釀有問題,這才令她隔日腹瀉不止,猶得了腸澼。
要知道腸澼可不好治,再說了,余府也不會耗費人力物力在她這樣一個毫無根基的下人身上,給她請醫治病。
可她沒有死,沒過多久還康健如初。
雖然腦子不算絕頂聰明,但到這會知藍也明白過來,這是余府專登設下陷阱,為的就是不讓她能跟隨余清窈嫁入宮,去照應她。
明白了這些,知藍的心猶如油煎一樣,時時刻刻都在擔憂余清窈的處境。
總想尋到機會去余老夫人面前求個情,然而她沒有等到面見老夫人的時機卻又見到了楚王李睿。
剛掃洗完屋子的知藍推門出來,就冷不丁撞見楚王一聲不響地出現,她當即膝蓋一軟,跪伏在地,行了個大禮。
李睿的臉色比她這個‘大病初愈’的人還要差。
就像是斑駁的墻面,露出了灰敗的痕跡,他死氣沉沉地斜倚在陰影里,在這茫茫白晝的光線里卻如同蟄伏在陰司的鬼魅一樣陰寒。
知藍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楚王,比那日他挾怒夜訪時還要讓人心驚彷徨。
“楚、楚王殿下。”
李睿將視線從蔥蔚洇潤的小院收了回來,眼睫壓下,視線從眼角漫不經心地透了出來。
“說。”
他口吻輕卻不容置喙地命令:“你家姑娘和秦王什麼時候有來往的?”
李睿本是心氣極高的主,在余清窈奉天殿背刺后,本已惱羞成怒,那日夜里和她幾句話沒談攏,更是甩手而去,本是打定主意要袖手旁觀,不欲再管。
可沒過幾天,他又后悔了當時的沖動,他應當再好好勸說一下余清窈的,畢竟兩人這麼久的情分不假。
但是圣旨已下,婚事已經板上釘釘。
他自知難以回頭,把知藍扣下來也是為了不讓余清窈痛快。
本以為余清窈會借此事來找他求情,沒想到她頭也不回就嫁了進去,何其狠心。
知藍往日見的李睿都是平易近人的模樣,哪曉得這天潢貴胄的氣勢壓下來時,讓她連脊背都直不起來,瑟瑟發抖地回道:“奴、奴婢也不知……”
話音才落,她又怕李睿會對余清窈不利,連忙解釋起來道:“我、我家姑娘和秦王從前并無往來,奴婢是一直跟著姑娘的人,最是清楚不過了!楚、楚王殿下也是知曉……”
李睿自然是知曉,但是他不懂的是為什麼就在他出去巡防的這短短幾日,就發生了這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滿心期待準備迎娶的姑娘轉眼就選擇了旁人,要說這里頭沒有什麼蹊蹺,誰能信?
“楚、楚王殿下,請不要責怪我家姑娘,奴、奴婢想,興許是姑娘生病了,她病得厲害……”知藍想到余清窈那段時間的不尋常,不由悲從中來,期期艾艾地說:“興許就是因為這、這個,所以姑娘才……”
李睿兩步朝她靠近,蹲下身,鐵鑄一樣的大手掰住知藍的肩膀:“病?什麼病?”
知藍痛地被迫揚起了臉,就對上李睿深幽的眸光。
他就像是給暴風雨絞作一團的烏云,危險至極,又復雜難解。
知藍想,楚王也是真心喜歡小姐的,所以才會這般牽腸掛肚,無法放下吧。
“那日、那日回去,姑娘身上多了一個傷口,就在心口上……甚是奇怪。”知藍咕咚一下咽了咽唾沫,“她還夜夜做噩夢,夢里說了許多糊涂話……”
“傷?怎麼回事?”
知藍搖頭,“奴婢也不知,但是傷看起來像是已經愈合許久的,只是偶爾、偶爾會像是心疾那般絞痛。”
李睿擰著劍眉,余清窈從沒有心疾的毛病,沉聲問:“她夢里又說什麼了?”
知藍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道:“她說,不要殺她……”
*
僅僅幾場噩夢?
李睿問出這些無用的東西,依然不能解釋余清窈的臨時變卦。
李睿的貼身護衛見主子悒悒不樂地出來,就知他此行并不順利,并沒有問出想要知道的答案,他幾步迎上前寬慰道:“殿下,余清窈是廢太子的人了,您再糾結于她也是無用,倒不如早些和余家定下來,以免再生變故。”
“閉嘴。”李睿雖然一向信任自己身邊人,但是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聽不得旁人亂議,尤其在余清窈這件事上,他冷冷道:“收起你的那些心思,本王知道你阿耶因為明威將軍之故枉死北地,但你誓言效忠本王時就說過,絕不會因為個人恩怨,壞了本王的大計。”
面覆著半張銀色面具的護衛聞言后退半步,屈膝半跪在地,拱手低頭慚愧道:“屬下不敢,屬下只是擔心殿下,既然余清窈已是廢子,通過她接近虎賁軍這一計已行不通,倒不如先與世家聯姻,先穩下金陵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