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就是,她可以寫信讓阿耶派人把知藍接回遙城去。
知藍本就是掛名在遙城的家奴,余府沒有權利隨意發賣。
李策手指輕敲四方桌,指尖篤篤幾聲,“我可以幫你送,不過信里的內容不可牽扯朝政。”
余清聽懂了,怕李策又變卦不允,趕忙承諾道:“臣妾絕不會寫旁的,只是嫁人了總歸要親自告知阿爹知曉,如若殿下不信,臣妾寫完可以給殿下過目。”
她臉上有些發紅,像是還羞于提起嫁人這件事,可是對于寫家書這件事實在太過渴望,所以她都還沒來得及斟酌用詞。
偏偏李策沒有拒絕,還微微一笑,答應了下來,“可以。”
這下余清窈傻了眼,李策他真的會檢查她寫的家書?
但是話是自己說的,沒法子再不給看。
余清窈委屈地‘哦’了一聲,蔫蔫道:“臣妾寫完就給殿下過目。”
這邊福吉福安收拾著桌子,門外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
“啟稟秦王殿下,小張大人的夫人奉張閣老之名給王妃送禮來了,此刻正候在前院。”
是守在閬園外的禁軍進來通報。
閬園里人手不夠,門口的禁軍也免不了要跑腿。
張閣老的兒媳?
余清窈知道她,只因為上一世這位姚氏婚后的日子并不好過,最后還因為丈夫寵妾滅妻,導致年紀輕輕就帶著兩個月的身孕跳湖而亡。
余清窈聽到她的事情,就是因為她的死引出赫赫有名的‘金屋案’,當時足有百位大小官員牽扯到了蓄養、交換揚州瘦馬,賄賂上峰等丑聞當中,鬧得金陵城沸沸揚揚。
而張閣老一世清明,也在小張大人胡作非為中,毀于一旦。
此后無數的罵名臟水都潑到了張閣老頭上。
“她送禮,還要王妃去見她?”李策沒有起身,就隔著屏風問外面的禁軍。
年輕的禁軍嗓音干凈,回話也簡潔利索,“是,說是奉了閣老的命,想請王妃一見。”
張閣老是外男,上一次偶然撞見事出突然,也無可指摘,這一次他專門讓兒媳來拜見,這才顧全了禮數。
李策轉過頭對余清窈道:“你可以不見。”
余清窈對李策的態度不奇怪,他連張閣老都不見,區區一個姚氏當然也可以置之不理。
不過余清窈卻還是想見一見姚氏。
上一世,她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之人。
只是不知道在她死后會不會有如她這般的機緣,能重新來過。
余清窈看著隔桌而坐,年輕俊美的秦王,更感覺自己能重來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
“那我可以去見嗎?”
李策奇怪,“你想見她?”
余清窈點了點頭。
李策深深看了她一眼,倒沒有干涉她的自由,只命了福吉陪她一同出去。
余清窈帶著福吉去往前院。
福吉怕余清窈不認識這位姚夫人,沿途還給她仔仔細細介紹了一番。
“能得閣老青眼的這位姚氏當初也是金陵有名的才女,家世更是顯貴,其父是江州左布政使,其母是江州當地望族周氏的嫡次女,姚氏是三年前嫁到張家,為張家獨子正妻。”
左布政使是朝廷二品官,比余清窈父親的官職還要大,所以說姚氏家世顯貴。
“不過王妃身份更尊貴,倒也不必畏懼她。”福吉笑瞇瞇提點道。
余清窈點了點頭。
她未嫁之時,地位都是仰仗父親的軍功,等嫁給李策,身份地位自然隨著丈夫而來。
這也算是身為女子的可悲。
前院屬于李策不會涉足的地方,被挖走八顆山茶花樹的空地已經被余清窈安排種上了菜。
姚令紅出身世家,見過的奇花異草比吃過的菜還要多,是以她低頭分辨了半晌也不知道這一塊塊犁得齊整的地里種的是什麼。
不過以太子的品味,只怕是更珍貴的品種,她不好亂說。
余清窈一走出甬道,就看見一身穿縷金挑紗葡萄紋裙,手臂上挽著一條淺銀紅紗質披帛的年輕夫人站在菜圃邊上。
姚令紅僅露著側臉,可那輕蹙的柳眉和墨浸的眸子,已經暈染出一種傲然貴氣,她學富滿車,又出身高貴,自然有自己可以依仗的傲氣。
聽到腳步聲,那冷傲美人抬起臉,觸及眼前一道身影時,眼底飛快劃過一抹驚艷。
能嫁進皇家的女子除了家世顯貴之外,樣貌無不出挑,如若不然怎敢與那一個賽一個俊美的皇子齊肩同行。
而在眾皇子當中,又要數廢太子最為突出。
那猶如神仙妙筆勾勒出來的臉毫無瑕疵,是增一分滿,減一分少的絕妙,就是再高超的國手也臨摹不出他矜貴的神采。
無數閨中少女都曾哀嚎,感郎千金意,慚無傾城色①。
是以,在姚令紅她來時就在想這位秦王妃究竟要是怎樣的絕色才敢日日夜夜面對秦王的那張臉。
如今見了,才知不分伯仲這個詞原也是為秦王夫婦量身定做。
不過想起公爹囑托的事,姚令紅沒有把心思放在欣賞余清窈的美貌上,小步朝著余清窈的方向挪了兩步,就屈膝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