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固然知道這是沒毒的蛇,可是這膩滑冰冷的動物誰不怕,頓時滿園的尖叫,互相躲閃推搡,場面亂成一團。
里面夾雜著蘭陽郡主氣急敗壞的聲音:“余清窈你是不是瘋了!”
余清窈喘著氣,含著淚,“你們也知道怕,為何還要用這種東西來傷害別人,若是你對我有什麼不滿,直言就是,不必大費周章,欺負我的人!”
蘭陽郡主不慎被人撞倒在地,頭冠歪了,衣裙也臟了,好不容易被兩邊的人扶起來,惱羞成怒,“你、你,我要去告訴祖母!你欺負人!”
余清窈一怔。
她險些忘了蘭陽郡主能有這樣的膽量,靠的就是皇太后在身后為她撐腰,若真到皇太后跟前,她只怕沒有半分勝算。
“鬧夠了沒有。”這時候一道不耐的男聲傳了過來。
“楚王?楚王怎麼也來了!”眾女驚訝聲不斷。
蘭陽郡主氣呼呼地爬起來,扶著頭冠道:“睿哥哥,你來的正好,你看她,她把我們這些人都弄得這樣狼狽,衣裳都臟了!”
“是啊!是啊!她是秦王妃也不能這麼跋扈吧!”
“是不是仗著背后有人撐腰,就不把別人放在眼里了!”
眾女忙不迭先告狀。
余清窈眼睛也紅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她們眾口鑠金,倒打一耙,她如何才能辯解。
李睿抬眸看了余清窈一眼,大步走上前,倏然往余清窈身邊一站。
“別說笑了,你們這麼多人,能被她一個人欺負?太陽都能打西邊出來了。”
“睿哥哥?”蘭陽郡主瞪大雙眼,不敢置信,“你竟然幫著她說話?”
“難不成還幫你去皇祖母面前添堵?”李睿冷哼了一聲,目光把在場的人掃了一遍,他是武將,那眸光自然帶著煞氣。
誰被他眼風刮到不要起一身戰栗。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們都該清楚,鬧成這樣,成何體統!”
蘭陽郡主從起初的震驚轉到氣憤,再被李睿這一呵斥,面子再也掛不住,抹著眼淚就跑走了。
她一走,其余貴女也只能跟著如潮水一般,轉眼就退了個干凈。
華昌公主是走在最后的,她奇怪地看著楚王和余清窈,直到被李睿瞪了一眼才收回視線,提步離開。
余清窈手指還在發著抖,忽然眼前陰影投下,李睿已經站著自己面前。
他掏出一塊眼熟的帕子,遞到她面前,惋惜道:“你看,在你被人欺負的時候,李策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說完,又咬著牙盯著她額頭上那枚銀杏紋的花鈿,屬于李策的東西就這樣堂哉皇哉地亮在他眼皮底下。
這是要威懾誰?告誡誰?
他還以為自己是東宮的皇太子,什麼人都要看他眼色行事嗎?
余清窈渾然沒有聽見他說的話,也沒有注意他不懷好意的目光,她只盯著李睿遞過來的帕子,其中一角上面繡著的睿字,那是她的針線。
她都快忘記這一年來自己給李睿做過多少帕子,如今他還隨身攜帶著……
她想也不想,猛然從他手里抽走帕子,轉身就去解春桃身上的繩。
“以后這樣的事只多不少,你難道都能忍的了?”李睿得不到她的回應,不由拔高了聲音追在她身后。
余清窈不想和他說話。
扶起春桃就往園子外走。
“清窈,我會照看你,我比李策更適合你,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余清窈強忍著眼淚。
他不會的,他不會照看她。
這世間除了阿耶以外,沒有人會毫無底線信任她,照看她。
“秦王妃!”幾個小內官急沖沖尋了過來,看見余清窈和春桃的無事才抹了抹額角的汗,連忙道:“奴婢們是趙掌印的人,王妃娘娘可是有什麼事?”
蘭陽郡主離開的方向正是他們來的方向,能有什麼事不是一目了然,只是余清窈能理解,他們這些小太監不敢對貴人如何,而趙掌印在這百忙之中還能想起她,她便十分感動。
“……我無事,多謝掌印大人的關心。”
楚王見有人來,不好再繼續緊跟,在后面幾步開外,皺著眉頭。
沒過一會,正在輪值的禁軍也找了過來,一見余清窈兩人這樣狼狽,大步上前,恭敬地詢問了幾句。
余清窈愕然,不知道自己何以引起禁軍的關照,口里說著無妨,也謝過了這位熱心的禁軍統領。
小內官們都怕再生事端,一路護著余清窈回去。
余清窈叮囑春桃找個人少的地方躲著,別再給蘭陽郡主逮著了,這才回到奉天殿,強打起精神,一直熬到了散宴。
夜色微涼。
回閬園的一路,春桃都格外安靜。
今天發生的事把她嚇壞了。
快到閬園門口,春桃才咬著唇,淚眼婆娑對她道:“對不起王妃,是奴婢給您惹了麻煩。”
余清窈原本可以不用管她的。
兩人本就不親近,更何況她曾經還猖狂無禮,可是余清窈偏偏還是來救她了,甚至不顧自己安危抓走了那條盤踞在她身上的蛇。
春桃雖然在余老夫人院子里很受寵,可是也未見過有哪一個主子會這樣待一個奴婢。
這還是余清窈第一次聽春桃對她服軟,不由也軟下嗓音,安慰她道:“其實那條蛇沒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