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個高官誰不是門下學生、連襟親族各種復雜利益關系勾結一起, 真要出了事, 也絕不會輪到最大的那個出來領罪。
“這果斷又不容情面的手段一看就是他的手筆。”
想當初太子還位鎮東宮,縝密心思,雷霆手段,但凡出手,絕無虛招。
讓眾臣又是敬又是怕。
自那次與皇帝鬧翻,他就好像一顆投進池塘里的石子,忽然沉下去了,再沒了聲響,就仿佛再也不會興風作浪。
可這次兵部尚書嚴大人忽然倒臺,連個預警都沒有,很難不讓人想到是他出了手。
那人嘆了口氣。
“兵部尚書這事牽連甚廣,所謀頗大啊……”
“這麼說,那位并不是真的就此不聞窗外事,而是以退為進,另有謀劃?”
“不然呢?不然他縮在那閬園里頭,難道真的去拈花弄月了?”
話音一落,兩人想象了一番,皆干笑了一下,覺得那個畫面實在和昔日太子所作所為違和得很。
另一邊拾階而下的楚王等人面色也不見好。
原因在于兵部尚書一動,朝堂之上少不了要多出些空缺來,他們先前并沒有想過要去填這些空缺,自然毫無預備人選,臨時要去爭取安插都極為不易。
“這件事看來我們是插不進手了。”李睿負手而行,眉頭緊蹙,“至于西北邊境那里,用本王私庫里的錢去貼補一些軍資送過去,這個時期戰事緊,不要為了一些小事動搖軍心。”
“楚王殿下真是深仁厚澤,恩高義厚,邊境的士卒定會銘記于心,感恩戴德。”旁邊一位老臣立即恭維起來。
“感恩戴德?”李睿負手而立,“不,我是要他們俯首稱臣!”
如此良機,他不可再蹉跎時光。
“實在太神奇了!”福吉感嘆,“才種下十幾天,白菜葉子都長這麼大了!”
起初只是迫于命令,但是每天看著地里的小菜苗一點點生根發芽,長出對葉,然后對葉里又生出新的小葉子,竟然有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拉著福安蹲在菜地邊上看,“兄長,你看這一片都是我種的!”
福安伸出手,毫不客氣地拔起一顆小白菜。
“不錯,今日可以吃上了。”
福吉伸手要攔他,可憐巴巴道:“今天就要吃它們了嗎?我覺得它們還能再長幾天。”
余清窈在兩人身后,笑盈盈道:“再長幾天葉子就要老了,現在吃正好,等拔完了再種下去,很快就能再長成了。”
知藍點頭,以示附和。
福安瞟了一眼福吉,意思很明確。
看,王妃都贊同了他。
福吉哭喪著臉,活像是自己的孩子被人搶了一般,“……那你輕一些,別弄斷葉子了。”
余清窈不免好笑,轉頭看見春桃,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心下奇怪。
“春桃這幾日好像精神都不大好,是身子不舒服嗎?”
知藍聽見余清窈問起這個,心就提了起來。
她雖然覺得春桃有些話說的很有道理,可到底還是面子薄,不敢對余清窈說她們最近謀劃的大事。
春桃還沒說話。
福吉不嫌事多地笑出聲來,“我知道,春桃姑娘定然是因為載陽不告而別,不高興了吧?”
余清窈愣了一下,重新打量了春桃一眼,有些慚愧道:“……對不起啊春桃,我不知道你對載陽……?”
載陽是李策的侍衛,在這閬園里也來去自如,不受約束。
若是春桃瞧上了他,余清窈還真幫不上什麼忙。
春桃嘆了口氣。
看著眼前幾個人,猶如看著一籮筐傻瓜。
她不高興的豈是載陽走了,她明明不高興的是人走了藥沒下落了,她的大計還不知道何時能成。
光靠秦王殿下自覺沒希望,靠余清窈主動更是別想。
這兩個人一個揣著明白裝糊涂,一個揣著糊涂是真糊涂。
哎。
春桃很惆悵。
她的惆悵還沒舒緩過來,幾道腳步聲從影壁后傳過來,瞬時引起了前院所有人的注意。
但見明媚春光下,三名穿著光鮮華麗的貴女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數名婢女伺候左右。
兩邊的人互相看對上了視線,皆生出怪誕荒謬的感覺。
“你們在這里做什麼?”首先開口的人是站在最前面的蘭陽郡主,自閬園封閉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踏足此地,卻見從前美輪美奐、雅致精美的閬園竟變成一片狼籍。
而且,那些矮趴趴栽在地里的是什麼玩意?
在福吉、福安等人看來,忽然闖進來的蘭陽郡主一行人穿得花枝招展,過于隆重,知道的當她們是來賞花的,不知道的還當她們是來炫耀自己的華服。
可是炫耀給誰看呢?
“這些是奴婢們種的菜。”福吉對她行了一禮,“見過蘭陽郡主。”
“菜?”蘭陽郡主把目光收回來,如箭一樣射到余清窈身上,拔高了音量:“你就是這樣料理太子哥哥的閬園的?”
余清窈看了眼四周,捏緊了手指,深吸了口氣,細聲道:“這是殿下允許的。”
蘭陽郡主一哽,又難以置信。
太子向來品味高雅,宮中更是非名師巨匠之作不陳,非傳世之寶不收,怎會容人在自己的地盤上種這些低劣窮酸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