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是不是還會重用于他,這對朝廷上各方勢力都是極為重要的一個信息。
明淳帝臉色頓時變得不好,也不言語,看得華昌都心里犯怵,這時皇帝旁邊的掌印太監趙方就開口道:“秦王殿下身子一向康健,想來只是為秦王妃請的平安脈。”
“不錯。”明淳帝眉頭稍松,“秦王妃進宮也有好些日子了,太醫去看診也正常。”
華昌公主聽到這對主仆一唱一和,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多嘴了,尋了一個理由就開溜了。
等公主走遠,趙方才朝皇帝看去。
明淳帝沉沉吐出一口氣,問道:“你覺得閬園里誰病了?”
趙方這會卻不想胡亂猜,而是垂下頭道:“奴婢不好亂說,是否需要奴婢派人去打聽一下?”
明淳帝瞥了他一眼。
“或者……”趙方抬眼,揣摩了一下皇帝的神色,緩緩問道:“陛下想要親自去看?”
*
閬園。
在清涼殿里的人醒來前,裴院判已經等在了前院。
他是一位年約二十三、四的年輕男子,也沒有帶吏目,就自己提著楠木藥箱就站在前院,往那塊菜圃饒有興趣地打量。
“看來殿下歸園田居,舒心愉悅,過得還不錯咯?”
福吉嘴角抽了抽,一臉假笑地行了一禮:“沒想到這次驚動了裴院判大駕。”
“能為秦王殿下效勞,是臣的福分,福吉公公言重了。”裴知岐半真半假地戲謔了句才重新正色起來。
“所以,我這次的病人是秦王妃,還是……秦王殿下?”
裴知岐雖然只是一個六品院判,但他出身侯府,曾也是享譽金陵的輕狂少年,只因母罹患惡疾去世,遂棄文從醫,拜了有名的神醫為師,用了十二年研習醫術,成為了大旻朝最年輕的院判。
除了他過人的醫術之外,也有著超乎尋常的敏銳性,假使他當初沒有放棄進學科考這條路,只怕現在也早有進士加身,翰林院任職。
是以,福吉一點也不意外聰明絕頂的裴院判會有此一問。
“是秦王殿下和秦王妃娘娘。”福安走出來,對裴院判請道:“院判大人,請隨奴婢來,殿下與王妃都起了。”
因為秦王殿下染了風寒,所以裴知岐跟著福安、福吉直接進了清涼殿去看診。
在來時的路上,福安已經簡單描述了秦王殿下的癥狀。
但裴知岐進殿一看李策的臉色,就知道他已經無礙,輕松笑道:“我就知道區區一個風寒,秦王殿下怎麼會放在眼里。”
“是他們大驚小怪了。”李策雖然病了一場,可一夜飽睡,起來精神反而比余清窈還好,除了嗓音還有些發啞。
而余清窈才真真是肉眼可見地變得無精打采,他轉眸看向她,“倒是我還不知道王妃竟有心悸的毛病,正好裴院判來了,可以請他為你看看。”
福吉正是用秦王妃心悸不適為由,請太醫前來診平安脈。
這件事還是知藍先前說漏了嘴,又正好被福吉聽見了
不過李策確實一直還不知情。
”殿下,臣妾只是偶爾心悸……”余清窈也沒說謊,她現在心悸的次數與頻率以及痛苦程度都大大減輕了,可當她轉過視線,看見李策的眼睛,她的心又偷偷悸動了一下。
只是不同于痛苦的心悸,這種悸動很輕,就好像只是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在心口撞了一下。
“……并不嚴重。”
裴知岐在秦王夫婦對望的時候,目光在兩人身上打了一個來回,才清了清嗓子,吸引注意:“嚴不嚴重是大夫說了算,心者五臟六腑之大主①,心悸可不是小事。
”
裴知岐的母親正是因為天生心疾去世,對于這種病,他不敢小覷,立刻要給余清窈切脈。
余清窈雖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天生的心疾,但是經歷了那麼多事,也有些擔心自己身體是不是跟著出了什麼毛病,因而并沒有諱病忌醫。
裴知岐把完脈后,凝神思忖,又側著腦袋打量余清窈的臉色,所謂望聞問切,以他所學已能診個八九不離十,可如今他卻遲疑道:“王妃娘娘確有氣血兩虧的脈象,但不像是心有損缺。”
“既無損缺,又怎會無緣無故悸痛?”李策再次望向余清窈,溫柔詢問:“或者,是有別的原因嗎?”
余清窈的心口在李策的關心之下又不爭氣地錯跳了幾拍,像是擂鼓一般急促。
“……臣妾也不知。”
裴知岐的指頭還沒有從她的腕間抬起,正好捕捉到余清窈脈搏里錯跳的幾下。
他疑惑地抬頭,目光再次掃過兩人,又將余清窈羞怯躲閃的模樣盡收眼底,終于大松了口氣,挪開手指,將用來墊隔的絲帕一并收回,就開始收拾東西。
“我想王妃娘娘所說的心悸和病理上的心悸不同。”
“這是何意?”李策瞟向他。
裴知岐起身走到另一側,又朝李策伸手。
李策知道裴知岐這人總是本著‘來都來了‘一套,從不會白走一趟,是以只能將手腕伸給他,裴知岐邊摸著他的脈搏,邊壓低了聲音道:“若王妃娘娘還有不適,那請殿下從自己身上找問題吧。”
秦王是個聰明人,因而說話就不用說得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