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清窈不懂,迷糊道:“為什麼?”
“對父皇而言,我們先是臣再是子,他會栽培也會忌憚,從前我為太子,他也不忘扶持楚王,如今楚王勢大,他又縱容我的人,只要下面有一方的勢力失去了掣肘都會讓他焦灼萬分。”李策平靜地為她解釋,只在最后的時候帶著若有若無的冷嗤。
余清窈愕然當場。
所以今日那些人能來,真的就是皇帝默許的。
可聽李策這般說,倒也不是皇帝有多寵愛他,也只不過是在利用他罷了,也難怪他會不高興。
余清窈從被子里伸出手,在他身邊摸索了一陣,觸到他撐在床上的手就握了上去。
她嘴笨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只能用行動表示自己愿意支持他。
李策把手掌轉了一個面,反客為主把余清窈的小手捏在手心。
她的手骨十分纖細,但也不是光有骨頭的瘦,而是骨肉停勻,柔軟細膩,仿佛很容易就可以彎成任意的樣子,他不由揉捏了起來。
“殿下……”余清窈不想李策居然開始玩她的手指,這感覺有點奇怪。
李策被她低低喊了一聲,好像在嗔怪他的行為,他便控制了力度,沒有那麼肆意,但也沒徹底放開她的手。
“今日我見你一直蹙著眉,是因為有聽不懂的地方嗎?”他問道。
余清窈努力想忽略掉自己被玩的手指,但還是有些分神,好似被他捏在指間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手指,“也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
余清窈默了默,抬起臉。
銀白色的月光只能照出人模糊的輪廓,但是她依然可以看見李策彎起的唇角。
無論她說什麼,李策都不會覺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他總是極其包容,甚至還鼓勵她表達自己的意愿。
所以也只有在面對他的時候,很多從前不敢說的話才能說出口。
“臣妾是不了解政事,但今日也聽幾位大人商討之事,無非是對付這個、對付哪個……可是西北的軍餉怎麼辦?黃河改道,災民又怎麼辦?難道在朝為官,考慮的不是如何守衛邊疆、庇護百姓嗎?”余清窈倒豆子一樣一吐為快,沒有半點結巴磕碰,可見這句話是她一直惦記在心頭的事,也真的是她所不能理解的事。
她看不到權力帶來的好處。
她只見過邊境戰事紛紛,見過食不果腹的難民死在路旁……
外面還有太多太多需要朝廷解決的事。
可他們這些位居高位的大人們卻首先忙于內爭內斗當中,只能分出很有限的精力去處理那些更重要的事。
“所有的手段、才智都用在對付別的政黨之上,是不是……”
話說到這里,注意到李策的手都停止了所有動作,余清窈打住了嘴,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把今日也出了不少主意的李策都涵蓋了進去,一并說了。
她吃了一驚,忙道:“殿下、對不起,是我胡說了……”
李策握住她的手忽然將她往前面拉了一把,余清窈還來不及驚叫就不由自主朝著他的方向撲了過去,然后順勢被他抱在了腿上。
余清窈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弄懵了頭,下意識想用手撐住自己,但卻摸到李策緊實的大腿,瞬間意識到自己的臀正落在什麼地方,她的小臉‘唰’得一下就紅透了。
李策伸出雙臂將她輕輕環抱,埋頭在她的頸窩。
“你說的對……”
“……殿下?”
“從前一直和楚王斗、和后黨斗,其實都是徒勞無益,他們看中的東西我從來沒有放在心上,我只是……”李策喃喃著,眉頭蹙了起來,不知道該如何描述。
他只不過是不服氣,也不明白,為何母后寧可要扶持年幼的弟弟也不曾看見他的優秀。
他拼命掙扎著、周旋著,從如履薄冰到晏然自若。
所有的事他都能了若指掌,處理地妥妥貼貼,唯獨與母后的關系越來越惡劣,以至于他的人憤憤不平到要派出死士去為他清理障礙。
而這個障礙就是他的親弟弟,齊王李祥。
意識到最終只會和他們拼得兩敗俱傷,他便對所有的事都意興索然。
即便如此,他決定抽身的那刻還是使了計謀,重創了后黨一派,也正是因此他與陳太后幾乎再無轉圜的余地。
是以回想從前,他把所有的才智心計都用在了與他們爭斗上,當真都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余清窈感覺到李策沉甸甸的腦袋壓在自己肩頭。
她還沒見過這樣的殿下,就好像累了很久的人停下來,只想靠著什麼休息一下。
她伸出手繞過李策的腰側,費勁地拍了拍他的背,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就頓了頓,再拍了拍。
李策被她笨拙的安慰逗笑了,呼著氣音的笑在半封閉的帳子里很是明顯。
余清窈略窘,收起來自己的手。
他抬起了頭,背往后靠,伸手摸了摸余清窈后腦勺,順著她如綢緞一樣柔滑的長發撫摸。
“我沒事,只是覺得枉費時光白讀那麼多圣賢書,卻在這些無謂的爭斗中走失了方向,還不如你看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