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也不畏懼與他對峙,沉靜地望著他。
“除非父皇還有更好的人選。”
明淳帝離開后,李策回了正院。
清涼殿里還亮著燈,橘黃色燭火映著窗紙上,朦朦朧朧。
李策知道里面還有人在等自己,腳步加快了些許。
推開房門,趴下桌子上的少女就馬上抬起了腦袋,聲音清脆問道:“殿下!父皇走了嗎?”
“剛走。”李策回身關上門,一邊解著外衣朝著屏風的方向走去,“現在也很晚了,你不在床上等著,不怕著了涼?”
余清窈提起腳步緊跟在他身后,“殿下,父皇看了信嗎?”
“看了,他相信你阿耶的為人。”李策已經褪下了外衣,正將里面的中衣也解開,余光就看見余清窈仰著小臉還在身后跟著,他轉過身微微一笑。
“今日是想看我更衣麼?”
之前碰到他要沐浴、更衣的時候,余清窈跑得比兔子還快,今日還是頭一回緊跟著他不放,讓他‘受寵若驚’。
余清窈眨了一下眼,忽然才發現秦王殿下已經衣襟敞開,露出里面玉白色的肌膚,胸膛上被肌肉隔出的縱向線條一路延展向下,貫穿腰腹,燈火照出了明暗陰影,讓每一塊能發力的肌肉都很顯眼。
她足足盯著那些鋪滿深色陰影的溝壑里看了三息,就好像頭一回登上遙城最高的城墻,遠眺遠方連綿起伏的山巒一般震撼。
她不禁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己的肚子平平的、軟軟的。
差別好大。
李策輕笑了一聲,好像光看就能洞察了她心中所想。
余清窈突然回過神,結結巴巴道:“殿下剛剛說了什麼?”
她好像忽然間就給這麼一大片肌肉給看迷糊了,瞬間忘記了才聽入耳的事情。
“我說父皇信了虎賁軍與龍驤軍不是一伙的,所以選擇先不處置,打算派人去核查。”
余清窈等了快一個時辰,就是在等這則消息,聞聲頓松了口氣。
誰知緊接著李策又問:“你喜歡看這個?”
余清窈耳邊聽見這句話,瞬間就跟在學堂上夫子提問一般,剎那間就提起來十二分警惕。
然而李策已經靠近了一步,貼到了她面前。
“之前帳子里昏暗,看不清楚是麼?”
余清窈見著眼前這白晃晃的肌膚,傻傻‘嗯’了一聲,隨即又漲紅了小臉,轉身提步就要跑。
李策及時將她攔腰摟住,扭了一個身將她一并轉到了鏡子前。
落地的銅鏡打磨十分光滑清晰,映出兩人的身影。
“我要去秦州了,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抱住人后,他卻沒有別的舉動,只是忽然在她耳邊問道。
“去秦州?”余清窈身子驀然僵住了。
她雖然一直期盼著能與李策去往封地,可是驟然聽見這則消息還是覺得突然和……害怕。
許久都不曾有過反應的傷口猝然抽了一下,像是箭頭又往里頭狠狠地轉動,她冷汗都險些要冒出來了。
秦州還是決堤了,突然改道的黃河瞬間沖毀了另一側沒有防備的城鎮,數以萬計的百姓流離失所,秦州不可避免地陷入混亂之際。
這些的事件與她前世經歷的有著一種近乎詭異的重合。
即便其中的事件、時間或許有偏差,可最終還是走向了一致。
她心臟每一跳都變得更緩了,仿佛想要延長活著的時間。
“是,你之前說過,我應當去外面看看,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秦州既是我的封地,也是因我的疏漏才造成了這次的損失,理應由我去善后。”李策把下巴擱在余清窈頭頂上,兩手圈住她細軟的腰肢,同時抬眸望向鏡子里。
“殿下是以什麼明目去的?”余清窈愣愣地問。
“明日父皇就會封我為監察使,不過我身為秦王,也有藩王的自治權利。”
余清窈默默在心里念著‘監察使’。
這與李睿上一世是一樣的頭銜。
李策望向鏡子中的二人。
兩人的身形差別很大,讓他輕易就能她整個人環抱。
一言不發的少女顯出低落的情緒,眉宇之間都有化不開的愁緒。
“一路或許會很辛苦,到了秦州也不會太平,或許還會有疫病發生。“李策眉心稍蹙慢慢說道,話音轉了轉:”若是你不愿意如此辛苦,我也會請父皇把屬于我的一所京郊別苑讓給你居住,住在宮外,會比現在更自由,而且也不容易再被人打擾。”
京郊別院?!
余清窈猛的抬起頭,后腦勺都不知輕重地撞到李策的胸膛上,她急道:“我當然要和殿下一起去,殿下去哪!我就去哪!”
前世那些經歷固然可怕,是不可立刻抹去的傷痕,但是現在的她更不愿意和李策分開。
“別著急,我沒有說我不會回金陵,你還是可以選擇……”李策以為余清窈只是怕他一去不返,留在藩地。
余清窈仰起頭,就這片刻的功夫,生生逼出了晶瑩的淚珠,她眼淚汪汪道:“殿下是不想帶著我去嗎?”
李策把她轉了回來,大手貼著她的臉頰,低下頭,溫聲道:“說什麼傻話,我只是擔心你不愿意跟我去……”
“我愿意!我愿意!去哪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