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窈臉色蒼白,就連平日里嫣紅的唇瓣都褪了點顏色,變得沒有那麼嬌艷了,翠羽一般的眉頭輕蹙起,顯得小臉無精打采。
聽到李策關心的話語,她水光盈盈的眸子就朝他瞥了眼,委委屈屈地‘嗯’了聲,嗯完后又擔心李策會再提昨夜那些事,又緊接著道:“不關殿下的事,春桃說那碗解毒藥是大寒之物,我這個時期喝是會更難受一些。”
聽余清窈這麼快就搶了話,李策心知肚明她是怕自己再提起昨夜他‘不小心‘碰到血的事。
“嗯,那也還是有我的原因。”
之前光顧著要給她解毒,沒有考慮到藥性的問題,余清窈的身子偏寒,是不該再用這些寒藥,寒藥不但讓她癸水提前了,還變得更難受了。
李策自責自己考慮不周,于是褪了外衣上了榻,臥在余清窈身后。
“我給你揉揉。”
余清窈慢慢放開自己的手,腦袋往后仰著,像是疑惑在她衣裙完整的情況要如何才能幫她暖肚子。
不過她還是低估了李策的腦子。
對秦王殿下而言,因為辦法總是比困難多。
余清窈愣了下,下意識夾住腿伸出手,想要去擋裙底。
李策卻用下巴蹭了下她的腦袋,淺笑道:“把圖打開。”
察覺到他的掌腹只是順著她的腿慢慢摸到了抽痛不止的肚子上,并不想作亂,余清窈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余清窈依言將身前的畫軸展開。
這是一張詳繪大旻山川河流、城鎮要塞的圖。
無論在什麼朝代,堪輿圖都是十分珍貴的東西,更何況是這麼一張詳盡繪制了所有重要地點的堪輿圖,不但分了官道、野路、山路,就連大到城鎮小到一個個驛站點都清晰羅列了出來。
圖上光巴掌大的地方,都不知道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和時間去勘測、繪制。
李策打著圈幫她揉肚子,偶爾也會用點力度按下去,肚子上的軟肉在他掌腹下毫無抵抗力,他的視線從余清窈頭頂望過去,“能看得懂圖嗎?”
余清窈搖頭。
雖然看不懂上面的各種標記,不過很快她就注意到在圖上還粘了好幾根不同顏色的絲線,隨著展開能看出是一條條通往秦州中都的路線。
她伸出手指,指著圖上的線問:“這里是殿下選的路線嗎?”
她都看見了谷城驛站就在其中一條絲線上面。
“此行去秦州或短或長有七、八條路線。”李策另一只手從她脖頸下穿過,伸到前面的圖上,一一用指劃給余清窈看,“但是考慮到車載負重,以及地勢山茂等不同因素,能選擇的路線就不那麼多了。”
“原來是有這麼多講究。”余清窈就枕在他手臂上感慨。
“你還想學認圖麼,我繼續教你……”李策往她后背貼了上來,溫熱的氣息從她耳后拂過,激起了她昨夜的回憶。
余清窈明知此圖非彼圖,但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一定是他說話的語氣不對,要不然怎麼讓她一個勁瞎聯想。
“……好啊。”她別別扭扭地應了聲,努力讓兩人的氣氛正經起來。
能擁有堪輿圖的人不多,而能看懂圖的人更不多,圖上的圓圈、三角、矩形以及密閉的點都是標示什麼,李策都教余清窈一一辨認了。
捏著她的手,依次畫圓圈、三角、矩形就好像讓她依次學著書里的圖,手辨人體的穴位,什麼氣海、石門、關元、氣沖……
直到認熟了為止。
不過就從這樣一幅堪輿圖里,就能閱覽大旻江山。
余清窈還是看得津津有味,認真地都快忘記了自己的腹疼。
上一世她雖然也從金陵出發去往秦州,可李睿并沒有告訴過她路線,所以她無法辨別現在正在走的路線與上一世的是不是相同的。
“殿下,一般情況下都會選擇走現在我們的這條路線嗎?……”余清窈睜大了眼睛盯著那條藍色的絲線,嘗試在它經過的山、河或者小鎮里找到一些有印象的點。
可惜她記得的信息太少了,以至于一無所獲。
“考慮到速度和通暢度的最優答案,或許會一樣。”李策輕聲道:“比如驛卒送信考慮的是快捷,車載貨運考慮的是安全,若是要兩者兼并,那能選擇的就更沒有多少了。”
余清窈目光順著那條藍色的路線,一路往上走,直到她看見了一處叫柳葉口的地方,旁邊標了一個兩個尖尖朝上并排的三角形。
剛剛李策教過她,這是峽谷的意思。
是兩側陡峻險要的山谷。
“殿下,我們運送的東西應當很重要吧,這樣的峽谷能算安全麼?”她難免懷疑起來。
余清窈還記得的是上一世他們就是在經過一處山林時,被兩邊的山匪伏擊,馬車被山上推落的滾石撞翻,她從馬車里摔了出來,當時也不知是誰在身后大力推了她一把,讓她跑。
她漫無目的地往林子里逃跑,最后跑進了那片齊腰高的枯黃草地,直到那支箭飛來——
隨著她的回憶,許久都沒有反應的胸口猝然抽痛,余清窈猛然抬起一手按住傷處,整個人都縮了起來,就好像是被滾水烹熟的蝦,不由自主地蜷縮著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