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不迭從人群里擠了進去,手里舉起一支含苞待放的荷花,還沒等到看清人臉,就問道:“公子,買花嗎?”
余清窈就在邊上,被這忽然涌上來的一群姑娘們嚇了一大跳,等反應過來時,只見那些推推搡搡的姑娘都是直直沖著李策而去。
她不由側過了腦袋,朝身邊人望了過去。
余清窈知道李策骨相皮相都是一絕,即便在光線不那麼敞亮的夜晚,也能讓人辨出他優越的五官,更別說他這個身量在人群里本就扎眼,頎長修立,姿神閑雅。
他就該是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
余清窈頭帶著幕籬安安靜靜立在他身邊,既不出聲也沒有動作,存在感實在低,仿佛天生就知道如何隱于人后,不惹人注意。
所以那些姑娘一時間都沒有人注意到她。
直到她的手被抬了起來,兩人的袖子順著抬起的動作半溜了下去,眾人才發現他們大庭廣眾之下竟是兩手相握,是一對兒。
還在怔愣中的余清窈,手被打開,一個沉甸甸的小袋子就落在她手心中,而后聽見李策的嗓音溫和響在耳邊。
“夫人喜歡哪支就買哪支。”
這一道聲音穩穩將她拉至萬眾矚目的地方。
幾個賣花姑娘面面相覷,還是那頭戴銀珠的姑娘反應快些,連忙把籃子轉到‘夫人’面前。
“夫人,您喜歡什麼花,是荷花還是蘭花還是菖蒲?”
余清窈握著錢袋又扭頭望了眼李策。
李策并沒有動靜,仿佛一切都由她做主。
余清窈還不習慣這般,有人陪著她的時候,她總是覺得應當由別人來主導,而自己只要接受就好了,這還是頭一回自己掌握了所有的主動權。
手里的錢袋是真的沉,沉的好像要壓下她所有的不安。
她偷偷掀開了幕籬的一條縫,這一條小縫只夠她露出小半張臉,但也足夠讓人驚艷,就好似從管中窺探到了一抹最明媚的春色,讓人呼吸都為之一窒。
周圍吵鬧的聲音都靜了一靜,就好似怕動靜大了,會把春光嚇跑。
余清窈眨了眨眼,濃密的睫毛下瑩潤的杏眸朝賣花姑娘的花籃里看去,最后又從幕籬下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從里面選出了一支顏色素雅的蘭花,轉手遞給李策。
李策臉上也沒有半分異樣,就把花自然地接到手里,渾然不覺幫自己夫人拿東西,當個隨從有什麼不妥。
他靜立含笑,聽著他夫人在幕籬后面叮叮當當,老老實實地數出了五個銅板付了錢。
本來是想與那俊朗公子說說話,沒想到人不但有佳人在旁還是如此難得一見的姝色,最先圍上了的幾女悻悻離去,只剩下頭戴銀珠的姑娘對著五個銅板的收入喜不勝收。
余清窈看見她籃子里還有很多花,比別的姑娘都要多上許多,不免好奇問了一句:“這麼多花,今晚能賣得完嗎?”
對方沒有料到貴人會和她交談,收好銅板,好奇地打量她,不卑不亢地回答:“賣得完,只要多跑幾個地方,勤快些就成。”
“你真厲害。”余清窈由衷敬佩。
能靠自己本事吃飯的人都讓人敬服,不像是她若是沒人照顧,也不知道能活幾天。
“小女也沒有什麼本事,就是一直想要去金陵城找一個人,所以要多攢些錢。
”
金陵城啊?余清窈也沒有料到這麼巧,他們正是從金陵城來的呢。
余清窈又瞅了下旁邊的李策,見他不催促也不打擾,就道:“那我再多選幾支吧,帶給別人。”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賣花姑娘高興道:“夫人您慢慢選,我這里的花都很新鮮,是下午才去拿的貨,插瓶子里能開好幾天呢!”
余清窈就從里面挑了兩支荷花帶給春桃和知藍,再選了一支菖蒲給福吉,最后扭頭往身后看,“福安呢?”
福安本人就在這里,她還想要他自己來選。
可是她在后面卻沒有見到福安的身影。
真是怪事。
福安一向穩重,也不會輕易離開李策左右,這會兒居然不見了。
賣花的姑娘見她為難,就從花籃下面拿出了一支野姜花,“夫人,不然拿這支吧,姜花也很好看的。”
余清窈點點頭,接受了她的提議。
等賣花的姑娘離開后,李策看見手里這幾支各不相同的花,把那支最早的蘭花取了出來遞給余清窈。
余清窈搖搖頭,笑道:“這是給殿下的。”
李策手指捏著花桿,垂眸又在懷里打量了一圈,“你沒有給自己選一支花嗎?”
余清窈牽住他的袖子,踮起腳努力想往他耳邊湊,小聲道:“我看夫君的這支就好啦。”
李策唇角揚起笑,也學著她小聲道:“那好,晚上我們一起看。”
余清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覺得李策笑得格外開心。
這時身后傳來福安的聲音,是為剛剛離開而來告罪的。
李策望了他一眼。
“無妨,這是你的故鄉,或許有什麼想要去的地方……”他聲音頓了一下,再次打量了一遍福安的神情,徐徐道:“或者什麼想要見的人都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