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先從車門處走出,回過身才去扶出余清窈,兩人穿著并不豪奢的衣物,卻有著讓人不敢直視的容貌。
呼嘯而過的風吹起他們的衣角廣袖,氤氳的水霧朦朧了光線,就好像是詞曲里描寫的那不近紅塵煙火氣的神仙眷侶,有一種超凡脫俗的姿態。
“見過秦王殿下。”總管帶著一干人等欠身行禮,畢恭畢敬道:“見過秦王妃娘娘。”
李策掃了他一眼,淡聲吩咐:“都起來吧。”
秦王府的管家比起齊王府的管家穩重不少,不會急于表現自己,顯得過分殷勤,只是中規中矩地說道:“殿下舟車勞頓,又遇大雨,實在辛苦了。”
“無妨。”李策看了眼他身后等候的侍從、宮婢。
雖然秦王府一直沒有主人,里面養的人也一點也不少,如今他來了,每個人心里定然會有各自的計較。
他又道:“今日時候也不早,本王與王妃要先休息,若有人來求見,一概推到明日再說。”
管家明白。
今日秦王才進了城,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定然有很多坐不住的人會立刻上門求見,以探秦王殿下的虛實。
可秦王殿下豈是任人擺布之人。
“老奴一定會將殿下的話傳達到位。”
雖然現在的天色不佳,雨絲如簾,周圍的景致都被白茫茫的雨掩蓋,可是眼前的宮室卻依然讓余清窈震撼。
雖然叫做秦王府,可這里確實是宮殿的規模。
除了挪除掉了一些不符合現在親王品級的用材和裝飾,這里其實和金陵的皇宮高度相似。
是當年那座沒有完全拆除的舊宮。
歷經了幾十年的時光,如今又佇立在傾盆大雨中,默默迎接自己的新主人。
李策也抬頭望向宮殿,心里不知道在想什麼,冰涼的雨絲從傘檐下飛了進來,沾濕了他的眉眼,那抹墨色變得尤其黑沉,沿著那鋒利的線條慢慢勾去。
余清窈望著他臉上的神情,不由想起了他這半生也經歷了很多跌宕起伏。
看見這座秦王府心里定然會不由想起他曾經的東宮。
然而他已經不是東宮太子,會有不舒服的落差感也理所應當。
余清窈從袖子下牽住了李策的手,輕輕搖了下,細聲柔語道:
“殿下,我們一起進去吧。”
李策眸光挪了下來,就看見余清窈燦若朝霞的笑容,他的唇角隨著一道彎了起來,“嗯,走吧。”
管家眼睛倏然抬了起來,精準地落在兩人旁若無人交握的手上,眉心微蹙。
然而秦王全然沒有發現這樣的動作有什麼不妥,因為余清窈的腳傷還沒好全,更是親自扶著她緩步上了臺階。
秦王府按照前殿后寢的模式布局。
前頭是處理政務的地方,后面才是屬于秦王的前寢殿以及秦王妻妾的后寢殿。
管家將李策等人一路引到前寢殿,“殿下,此處就是殿下的寢殿,后邊的浴池也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供殿下使用。”
福安、福吉立刻邁入寢殿,要替秦王查看一下。
不一會兩人就趕著數名宮婢出來。
管家目瞪口呆,都忘記了控制自己臉上的表情。
“兩位公公這……”
“殿下身邊有我們近身伺候就是,無需其他宮人。”福吉請那些宮人離開。
不久前才被挑選作為伺候秦王殿下的宮婢們個個手足無措,兩手抱著胸,眼含薄淚地望著鄒管家,希望他能做主。
誰知鄒管家一句話也沒說,連忙認錯道:“都是老奴擅做主張了,還請殿下恕罪。”
李策知道才頭一回見面,他們少不了要試探一下他的底線,只是些不痛不癢的事情,他倒不會斤斤計較,就道:“無妨,初犯念你無知,本王就不計較了。”
他正要牽著余清窈的手進去,鄒管家又不得不開口攔下他們:“王妃娘娘請留步。”
余清窈奇怪地回頭看向他。
鄒管家連忙躬身,恭恭敬敬道:“王妃娘娘的寢宮還在后頭,請允老奴給娘娘帶路。”
余清窈眸光一震。
在閬園她都是與李策睡在一個屋的,
哪怕有一日兩人鬧了些小矛盾,可分開也不過一個白天的時間,夜里就和好了。
“為何?”她下意識問出了聲。
鄒管家蹙了蹙眉,見余清窈并不是故意為難他,而是真的滿臉懵懂無知,這才低聲解釋起來:“回王妃娘娘的話,這就是規矩,王爺與王妃各有寢宮,理應分開安寢。”
余清窈雖然心里不能接受,可聽鄒管家一提,好似也并不錯處。
就是宮里的皇后娘娘、貴妃娘娘聽說都是各自住在自己的宮殿里,只有被召見才能去與陛下共寢。
“可是王妃與王爺一直都是一個屋的!”春桃奮起搶話。
分什麼分,再分開就真沒有圓房這回事!
要不是知藍連忙攔住她,就怕春桃都要沖上去了。
這個鄒管家肯定對下人很嚴苛,才能將秦王府上下都治理得服服帖帖,那麼大的雨,那麼多的人,愣是沒有一絲聲音。
知藍有點怕他,也擔心春桃會吃虧。
余清窈回頭望著李策,唇瓣蠕動了幾下,無措地喚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