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只好作罷,回答起她的問題。
修房子啊。
以前家中也曾請過人來重修屋子,余清窈看過工匠們用圓頭的大木槌將榫構嵌入卯槽當中,一個完整且穩固的木構建就完成了,當真是十分巧妙。
余清窈恍然大悟,“原來是在敲榫。”
咚——咚——
她聲音剛落,外面的工匠又揮起了木錘,在風雨當中堅持不懈地趕工。
大抵是秦王比預料中的時間早至,還沒有趕完的修繕工作就變得異常尷尬,所以才不得不冒雨干活。
用拇指指腹抹了抹唇角和下巴上留下的水跡,李策鳳眸慵懶微挑,唇瓣輕抿,臉上浮出艷光,就像是已經嘗到了人間百味的神仙徹底動了凡心凡欲,那張清冷溫雅的臉都染滿艷色,愿以此身深陷紅塵而不離。
他眼睛瞬也不瞬地朝著余清窈望來,雖然心里已經有了征伐的念頭,臉上卻依然表現得十分寧靜。
就好像光看水面之上,你永遠不知道底下的湍流是如何危險。
“你知道敲榫?”李策又從水面勾起一縷她的烏發,繞在指尖輕輕搓揉。
“嗯……”
余清窈被他的‘輕佻‘舉止弄得臉紅撲撲的,身子再熱下去只怕心臟都要受不了,她扭著腰將腿收了下來,隨后就在水里翻了一個身,猶如一條滑溜溜的小白魚在浪濤里打了個滾。
扶著李策的腿,她努力往翡翠荷葉上一趴,想要暫時脫離這讓人會頭暈目眩的熱水。
難怪人說溫泉水不能久泡,會受不住。
可余清窈只顧著逃離溫熱的水卻忘了自己身上早已經不著一物,所以一離水,那濕透的發絲就黏在背后,更襯得那雪一般瑩潤的肌膚白得扎眼,細腰輕擺,發尾就帶著水珠晃了起來,恰在李策胸膛上輕輕一掃,勾得他眸光又幽深了幾分。
險些就要伸手擒住那截細腰,拉回自己懷里。
余清窈還在與翡翠荷葉較勁。
不知道是坐在水里久了還是別的原因,她的腿都使不上勁,軟得就像是在沸水里滾過的面條。
白里透著粉的肌膚與碧綠的荷葉真是交相輝映、掩映生姿。
赫然是一處渾然天成的美景。
讓人不由想起之前說的玉養人、人養玉,確實也是有著一番道理。
余清窈在荷葉上調理呼吸。
可李策的追問伴著那濕漉漉的胸膛緊隨其后,他嗓音輕輕地問道:“哦,那你知道榫卯是如何打造的麼?”
余清窈的腰被抵在翡翠荷葉上,再沒有繼續往水里滑落,后背被震顫的聲音所影響,一陣陣發麻,纖細的腰肢往上收緊,好似正茁壯挺秀的花枝,她眼睫顫了顫,聲音又低又柔,又嬌又軟,明知故道:“……不知道。”
凡她不知的事情,李策都會耐心地教她,舉一反三。
大雨傾盆,風起了。
草木都被雨水澆灌了個透徹,土壤也飽吸了雨水。
風吹葉落,纖枝彎折。
呼嘯而過的風發出嗚咽的聲響,從琉璃穹頂盤桓而過。
敲榫的聲音夾著汩汩流水聲一直不歇。
他們與勤勞的匠人、傾盆的大雨為伴,在這個雨夜各自忙碌。
池水氤氳著熱霧。
翡翠荷葉越發得細潤剔透,千磨萬擦讓那翠綠色變得更加水潤,從上到下都翠綠欲滴。
魚戲蓮葉上,魚戲蓮葉下。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北。
胸口一陣涼意,余清窈悠悠轉醒,頭頂已經不是那被雨水不斷沖刷的琉璃頂,而是一頂暖金色的帳子。
身陷在柔軟的云被當中,就仿佛還在溫柔的池水沉浮。
她迷迷糊糊地轉動眼睛,就見著李策手指從瓷瓶里勺了一抹白色的香膏,合掌化開膏體,繼而抹在了她的身上。
鼻端彌漫著她熟悉的香味,沖淡了那股奇怪的扇骨木味。
“……殿下。”雖然在浴池里已經給摸了個遍,但是該害羞的依然害羞,尤其是在這更亮堂的寢室,眼看著李策手掌順著她的腰往下抹著香膏,她的身子又不住地顫了起來,好像那已經是刻進骨子里的反應。
“醒了?”李策把香膏都擦完,拉過了一張薄被掩在她身上,就坐在床沿上俯身看她,不等她開口問就主動解釋道:“池子里的水太熱了,你泡久了又運動劇烈,一時氣血沒跟上來,所以就昏了過去,現在還難受麼?”
經李策提醒,余清窈才揉了揉鬢角。
她好似是少了一段記憶,在那一瞬間就仿佛是天光乍收,世界剎那陷入一片黑暗,她就一無所知了。
原是水過熱,泡暈了頭……
余清窈張開欲答,但嗓子干得好像吞了塊磨砂石,光吞咽口水都感覺到痛,她秀眉可憐巴巴地蹙了起來,眼睛往旁邊連瞟幾眼。
李策及時覺察到她的心思,把桌幾上的溫參水端過來,又把她扶坐起,后背靠著他的臂膀。
薄被沒有掛住,還在往下溜,余清窈大窘,連忙用兩只手抱住被子。
李策看她無手可用,就把杯子湊到她唇瓣,“那就這樣喝吧,我喂你。”
余清窈早就渴得不行了,就著李策的手,幾口就喝完了一整碗溫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