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參回甘生津,就好像一場及時雨,緩解了她嗓子的干涸。
李策感受到手里的瓷碗空了,就把碗從余清窈嘴邊挪開,但是余清窈喝得正起勁,沒反應過來已經喝完了,不由自主地追著碗,依依不舍。
李策一笑,手指輕扣著她的肩膀,拉開了距離把空碗亮給她看,“已經沒了,要喝再給你倒。”
余清窈果見只有幾滴殘余的水在碗底沉著,抬起濃密而綿潮的眼睫,啞著聲道:“要!”
這一聲已經是她兩個時辰里喊得最清楚響亮的一個字了。
李策不禁被她逗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好,臉頰粉瑩如桃花,水眸瑩潤瀲滟如秋水,唇瓣嬌嬌翹著,就好似等著人來碾吻。
李策曲指在她臉上刮了一下。
“知道你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別急。”
余清窈喝了一碗參湯,精神也振奮了許多,眼下還有力氣和李策理論:“……我沒有。”
李策眸光幽幽,指腹在她唇上滑過。
“我也不是說這。”
余清窈臉登時又熱了,驚呼了一聲,小臉一埋,裹著被子往床里頭滾了去。
就好像遇到了天敵的兔子,動作干脆又果斷地跳走。
李策見她躲了起來也不著急,先起身去桌邊重新倒了一碗參湯水回來叫她出來喝水。
余清窈正在難為情,連水都不想喝了,當然不會應他,李策放下碗,就坐在了床上,對著她用被子裹成一團的背影摸了摸,分辨出了哪里是腰、哪里是腿后就把手伸了過去,隔著被子摟住她的腰,人跟著貼了上去。
就好像兩個瓷勺相扣,頭是頭,腳是腳。
大瓷勺長一些,還能把小瓷勺整個圍起來。
小瓷勺不樂意了,拱起臀想把人頂下床去。
可俗話說的好,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她這一身軟肉毫無威懾力,反而像是在撒嬌般輕蹭。
李策絕非是被她撞開的,而是不得不自己讓開,如若不然只怕心底才平復的念頭又要滋生。
“嗯……”
那嗓音低靡勾人,絕非尋常,余清窈都已經聽了一個多時辰,哪能還搞不清楚情況,頓時老實了,只是把自己的手腳團得更緊了,仿佛這能成為她天然的屏障。
“怎麼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麼?”李策見余清窈反而團得更緊了,就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
余清窈腦殼癢癢的,心口也癢癢的。
她也說不上是李策哪里不好。
從小就被淳樸的乳媼教育,不可以隨意抨擊人的長相、外貌,畢竟一個人長多高、長多胖,哪兒長哪兒短都是非人所能控之事,就譬如殿下也沒嫌棄過她長得腴潤的地方,她也不應當責怪他……
余清窈連忙打住自己的回憶。
只是那深刻的印象牢牢烙印在身心,一時半會都難以清除出去。
“不想理我了?”
“沒有……“她又難為情地在被子里扭了一下。
昨夜不知道工匠到底在舊殿里頭敲了多少個構建,打了多少個榫釘,現在光想起那些聲音,都替那些卯撐得難受。
“那有什麼話都要同我說,畢竟我們是夫妻了。”李策著重在‘夫妻’二字上,飽含深意。
余清窈咬著自己的指節,心臟又錯跳了幾拍,最后才含羞帶怯地‘嗯’了一聲。
不管怎麼說,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只是那場面比起她往日想象的要更讓人吃驚,更無法控制,實屬她見識少才覺得多怪了。
不像李策,不愧是讀過書的人,還能從容不迫地拆成一步步問她。
仿佛成了回合制的圍棋,對方未作反應沒有落子,他也不會擅動。
生生將這場博弈拉得很長很長。
余清窈埋頭暗暗想。
若是他不凡事要問她的話,可能也無需那麼長的時間。
屋外的雨下了大半夜也沒有要停的意思。
風呼呼吹——
余清窈別扭了一陣還是挨不住口渴,終于肯鉆出來又喝了一碗水。
也不知道是幾更天,人漸漸困乏地眼都睜不開,就被李策摟在懷里睡了去。
夫妻倆難得都睡得很沉,幾乎一夜都沒有離開對方。
翌日,雨已經轉小,只有葉片上時不時滾落幾顆晶瑩的雨珠,滴滴答答。
一大清早秦王府就來了不少等著拜訪的人。
鄒管家讓人一一登記了,這才轉交到了福安手上。
福安在寢殿門口靜候了片刻才等到了李策的傳進,他進了寢殿也沒敢亂抬頭看,就隔著屏風就挑了些重要的人和事說給秦王聽。
毫不意外,都是中都當地有名有望的權貴望族以及本地的官府,無一不是擔心秦王殿下的到來會影響自己的切身利益,是以巴巴帶著厚禮趕過來打探消息。
不過,要不要見還得取決于殿下的心思。
李策倒也沒有時間繼續晾著他們,就先選了幾個關鍵的人,讓福安待會安排進府,等他過會去見。
“殿下,這里還有幾位夫人想要求見王妃娘娘。”福安又拿出了另幾本拜帖。
這樣的交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李策并沒有替余清窈拒絕,而是將她耐心喚醒,親自問了她。